毫无用处。
阴暗恐怖的气息依旧在血肉之中蔓延，最令人心悸的是，这种毒素甚至迅速让他的真元衰竭。
更加准确地说，是将他的真元也变成对他不利的毒素。
青衫修行者的脑海里充满荒谬而不可思议的情绪，这世间只有三种毒药能够彻底瓦解承天境修行者的真元，只是那三种毒药全部存在于北魏的某个人手中。
在下一刹那，他终于明白那名看似最无害的少女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这样的人，隐匿在这两名南朝少年身边所为何事？
他心中一片冰冷。
他想要出声提醒林意，然而他此时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不只是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睛也迅速失明。
他看不见眼前的一切事物，然而他的感知却牢牢地锁定了元燕的身体所在。
一声裂帛般的撕裂声从他的身体内发出。
他身上的青衫迅速膨胀，黑色的鲜血从青衫内往外炸开，他体内残存的力量在此刻被他尽数压榨出来，依旧形成了一股恐怖无匹的力量。
一道瑰丽的剑光逼退了所有的寒雾，击碎了坠落的冰雪和石块，带着他快死的气息，射向元燕的身体。
元燕的面色急剧发白。
这道剑光甚至超出了她感知的极限，感知都无法捕捉，便意味着真正的死亡来临，意味着她绝对挡不住这样的一剑。
容意也感知不清这一道剑光，然而有人能够清晰地感知。
当青衫修行者斩出这一道剑光的刹那，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剑的去处，也直觉元燕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一剑。
他就在元燕的身前，就在元燕和这一道剑光之间。
“砰”的一声闷响。
元燕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管何种心情，她已经准备迎接死亡。
然而撞在她身上的不是剑光，而是林意的后背。
林意挡在了她的身前。
剑光落在林意的胸上，剑光里蕴含的可怕力道将林意往后击飞，狠狠地撞在她的身上。
“噗！”
一口鲜血从林意的口中喷出。
林意前所未有地感到虚弱。
他听到了自己胸口发出的一些细微骨裂声，他带着一种敬畏看着那名手中握着断剑的青衫修行者，难以想象，对方隔空的一道剑光，竟然能够迸发出这样恐怖的力量。
元燕的双脚在地上滑行。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环抱住了林意。
不知为何，这一刹那她突然很害怕林意就此死去。
然而此时心情最为复杂和难言的，却是那名真正迎接死亡的青衫修行者。
他的生命已经只剩最后数息时光。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想假装要杀林意，结果反而被杀死在这里。
他最后想要提醒林意这名少女的真正身份却做不到，就连最后斩杀这名少女的一剑都被林意挡住。
他最后想到的是他追随着的军师的心情。
若是军师知道了他的死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简直是……”
他忍不住想摇摇头，然而已经无法做出，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林意松了一口气。
元燕只觉得她双手抱着的这个身体骤然变得沉重了起来。
她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顺着林意身体下坠之势，将林意的身体慢慢放下。
林意颓然地坐倒在地，靠在元燕身上。
此时无论是他还是元燕都并未想起任何有关男女有别的事情，弥漫在他和元燕心间的，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即便这名青衫修行者已经死去，林意看着这名青衫修行者的眼神里还是充满了敬畏。
他可以肯定，若是再给这名青衫修行者一次机会，他们还是无法再次战胜这名青衫修行者。
容意也坐了下来。
他也慢慢无力地跌坐在地，一身的冷汗。
这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战斗，也是他最无力决定最后结果的一次战斗。
看着林意颓然而凄惨的模样，他感到自责和羞愧。
他是林意的近侍，然而这一战之中他却根本未尽到近侍的职责。
林意受伤如此之重，他却是完好无损。
林意轻轻地咳嗽着，他咳出了些血沫，感觉呼吸还是有些不畅，胸口的骨骼估计是断了几根，应该没有大碍。
只是这脚还能长好吗？
不要真的就此瘸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向自己的脚。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有勇气去看脚的伤势。
一片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断骨的白茬。
真是惨不忍睹。
元燕挪了挪身子，她看着林意的那只脚，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真的伤得很重，但以她的手段，应该能够治好。
她见过很多更可怕的伤势，但没有一次让她如此揪心。
“不要动，痛也不要动，不然你的脚真的有可能废掉。”她看着林意，认真地说道。
林意点了点头，“能治好，不会瘸？”
元燕点了点头，“应该能，不会瘸。”
林意顿时来了精神，不去看伤口，用力地点头，“那打死我也不动。”
“此时居然还能嘴贫。”
元燕看着林意那只脚，心中又骂了声南朝小贼，然后伸手出去，很自然地取了林意的随身行囊，将内里的药物取了出来。
看着她和林意之间的对话和这些动作，想到之前战斗之中那种可怕的默契，不知为何，容意的心中生出些许羡慕。
在林意和元燕自身看来，两人自然不是那种心心相印、两情相悦的情侣，然而落在容意的眼中却截然不同。
在从南朝边缘的州郡离开，来到眉山的途中，他自然也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一名少女，无论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还是在暴雨如注的时候，都能和她结伴而行。
但最重要的是，能够生死与共。
元燕开始清理林意的伤口。
她将林意的鞋切开，将血肉之中那些不属于林意身体的部分细致地剔去。
“这男人的脚还真是有点儿臭。”
她忍不住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