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拾起这个什物。
对着日光照了许久,才看清这东西像是去年陈喜刨给她的小玩意儿,她一不留神就搁置在了首饰盒里,一并带来了宫里。
一貌美女子踱步走到她跟前,伸出葱段般细细的手指,一手指竹笛,一手指自己。她本是笑着,却在看见娇娇后,满脸写满了惊讶,煞白着。
楚娇娇想着好生面熟,一阵微风吹过,像是带来了当初的回忆。
楚娇娇想起了眼前姑娘的身份,她先前也只是远远看见她的背影,这是第一次直视她的五官,娇娇本就生得高贵,她与生俱来就带着一份骄傲矜持,”你是哪个宫里的姑娘?“她握着竹笛,笑着问她。
明艳无比。
温江雪却是哆嗦着嘴唇,转身就要逃开。楚娇娇很是奇怪微微皱眉,一把拉住她:“怎么了,姑娘,哪里不舒服吗?我学了些医术,帮你看看。”
温江雪大喊一声,就拼命挣扎着往后躲,背后突然传来太子焦急的喊叫:“江雪。”
娇娇没想到他在身后,一失神,突然就放了手。
李清将温江雪环在怀里,温江雪也抱着他,像一棵参天大树护着身上攀附的藤蔓,容色温柔,姿态亲昵。
好一对壁人。
倒是她楚娇娇唐突了。
李清忍着气,压着怒火,一脸的不悦。他问,“你要做什么,江雪都搬到侧室了?你的颜面还没有找回来吗?”
她没有顾得上回答这一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有些痴痴的指着他怀中女子,“江雪,她怎么会是江雪?”这女子却不敢抬头看她,把整张脸都埋在男人的怀里。
李清目光停在她手中,一顿,冷冰冰道:“那是江雪的竹笛,你抢来做什么?”
娇娇愣了一会儿,惊讶地望着他:“江雪的?”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玉佩放到他眼前:“这明明......”她说不出口,这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定情信物。
温江雪突然委屈握住太子的衣袖拼命摇头。
李清眼中冷光闪了闪,“先前许家莫家德州一战,你楚家在军饷上立下了汗马功劳,我父王自然很是欣喜,李清在此没齿难忘你楚家国难出头。”他咬牙冷笑,“可当时宫中有人暗杀我,若不是江雪舍命救我,李清就没了,这下手的人也太巧了吧,好在我没有成为这后宫里的孤魂野鬼,还能有利用价值,娶高贵无比的楚家大小姐楚娇娇。”
温江雪泪水滑落,濡湿双颊,花了妆容。
楚娇娇觉得莫名的不悦,这功劳她没有要抢夺的意思,可本就是她的东西,生气从喉咙里冒出来:“宫中,是我楚家踏进来没错,可是带你离开的,救你的……明明是我。”
十几年前,尚且年幼的两个孩子一并出了宫门,逃了出去。
楚娇娇第一次遇见他,救了他一命。
怎么还认错了人。
更为过分的,居然误会她楚家的不轨用心。
苍天在上,日月可昭。
怎得如此诛心?
她无法向他证明,两人尚且年幼,又无信物留下。
而如今,明显上天已经变心,他李清爱上了温江雪。
如今再纠结此事毫无用处,只是心中不甘,哪怕眼前这个男人不爱她,可这事她要说明白。
她的小爱无碍。
家族的误会可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楚。
一句错,事事错。
此后她说是错,笑是错,默是错。
她做过种种努力,李清视而不见,他生来严谨多疑,半点空子都钻不得,着实令人苦闷。
这些年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冰,起初娇娇心中难过,又不能流下泪来,常常抱着被子,一坐就是天明。
她有时候会想陈喜,有时候不会。
但是悲伤和难过是真切的。
在这长长的月色里,她日复一日,很是孤独。
她一孤独,就是三年。
三年里,她死也死不得,周围都是眼睛。
她活也活不得,夫君满肚子猜忌。
李清可以拥有爱情,楚娇娇却得困在后宫。
死去活来。
一日她坐在水阁之上,一塘的莲叶,一塘的风,塘边有不知名老树,苍翠中漫过晕黄,是熟透的颜彩,就像从画中走出来。
李清站着,两人隔着几米远,他蹙眉居高临下看她:“你这样处心积虑毁掉我同萋萋的婚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娇娇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他,像回到未出阁前的小姐气质,颊边攒出动人的小酒窝,“我想要什么?李清我和你说,我们的家族结合,并非你我的意思,平和就好,我从未想过要什么。”
他冷笑“我知道你眼里容不下沙子,你容不下我的江雪,你可知我的眼里也容不下你。”
她酒窝越发深:“李清,你想清楚,我是太子妃,除非我死。不然你就得一直容我,你我结合,结的不是情爱,是国泰民安。”
他脸上有隐忍的怒意,咬着后槽牙,“新婚当夜我们之约,你忘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语声淡淡:“其实本也没有什么,只是看着你们这样恩爱,而我一个人呆在后宫自然不悦,你要体谅我。”
他拂袖冷笑:“恶毒女人。”
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半晌,她低头打开手中书卷,风拂过,一滴清泪啪一声掉在书页上,墨渍重重化开。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若无其事另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