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
除了予以宽慰，云易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安葬好柳随之后，雨彻底地停下来，天色逐渐暗淡。两个人找了一些吃的，围在火堆旁烤着。
火势燃得很大，叶暮雪仍然蜷缩着身子在一旁，双臂环抱着双膝。云易捡了些柴火回来，就见到她这幅失魂落魄的的模样，有些心疼。
“不要多想了，他一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把柴火放在地上，云易伸手把烘干的衣服搭在叶暮雪身上，同他一起坐下之后，他一面往火舌里面添加新的木柴，“前段时候，我回去了一趟，今日才回来。”
他沉声解释，说清楚自己为什么才来。
叶暮雪掀了掀眼皮，轻轻嗯了一声。
时间不早，他们在雨水里几乎泡了一整天，早已经累坏。若不是云易强制拉着叶暮雪去歇息，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这个傻丫头还倔强地跪在柳随的墓前。
一块简陋的木头做的墓碑，十分简陋。
周围种上一圈竹萤草，在天色越来越暗淡下，逐渐燃起属于它们的光芒，在夜风拂过之后，摇曳生姿。
叶暮雪眨了眨眼，看向云易。
他说的对，老头不会看到她这般消极。哪怕是最后他生命消逝的时候，他都是带着笑意哼着小曲儿。
她扯出笑，有点难看。
揉了揉自己的脸，叶暮雪起身，埋进云易怀里，“你抱我过去，好累。”
“娇气。”他失笑，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心慢慢地放下来。
叶暮雪闭上了眼睛，承认他的话，轻轻嗯了一声。
云易轻轻抱住她，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找到她平常睡觉的地方。
睡觉的地方在经由叶暮雪一个月的居住之下，收拾的很好。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满地的竹萤草已经全部闪耀起来，宛如满天星火，落在人间，守护一人。
叶暮雪被云易贴心照顾，像是伺候祖宗一般，就是在大昭，他都不曾这样照顾自己的小闺女。她得寸进尺，双臂勾上云易的脖子，在竹萤草的光亮之下，认真看着那张不一样的脸。
“舒城。”她道。
云易垂眸，嗯了一声，昏黄的光线下衬得他的侧颜更加的温柔，“是我。”
叶暮雪有些不悦，窝在他怀里，累的动弹不得，没有像以前一样生气起来就去掐他腰。她声音柔柔弱弱的，不是质问，似水一般，“我当时认出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
云易沉默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与古灵阁的交易，不能承认。”
叶暮雪掀了眼皮看他，眉头微微扬起，“那现在能说了？”
“你猜出来的，不是我说的。”他一本正经。
一直笼罩着淡淡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生机，笑意一闪而过，她对于云易这番话无法反驳，“我当时第一眼就猜出来了。”
她从来就没有认错人，从第一眼看到云易的时候，就知道是他。
“那时候你是来问我，是不是我，疑问句，不算你猜出来的。”云易强词夺理，把人往怀里拉了拉，太久没有亲近自己夫人，切实想念得紧。
叶暮雪翻了一个白眼，“之后我很确认地喊你，你还是装作不认识我。”
云易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真情实意道歉，“是我的错。”
“不过你要演，我也陪你演下去咯。”叶暮雪弯了弯眉眼，拉长了语调，同云易打趣起来，“舒城师兄，你这样非礼于我，我夫君会生气的。”
想起那段时间，云易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心里猜的不错，夫人蕙质兰心，一直都是认得他的。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大确定，以至于还酸起自己的味儿来了，现在回头想想，倒是一件笑事。
他垂眸，反声质问叶暮雪，“那你当初就那样把我丢下，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
在柳绪夫妇那里，他醒来之后整理好了所有的混乱的记忆，只是陪着他度过最难时间的那人却不知所踪，只留下襁褓中嗷嗷待哺，刚生下来没多少天的姑娘。
等他换了身份来找她之后，夫人倒是没心没肺，过得还挺好的。
小没良心的。
甚至一个人，在这里还能混的风生水起。除了没有武功，会被人欺负上，这张嘴和这脑子，还真真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被人泼脏水，她全靠自己，不需要其他任何人的帮助，都能化险为夷，找出事情真相。
这也是云易为什么会放心地回大昭一趟，把叶暮雪一个人留在古灵阁，只口头交代了柳凤眠好生照顾着。甚至沈越那边，他也过去提醒了一声。这人虽然只把柳凤眠放在心上，提点一句，无伤大雅。
他走后，以为会没事的。
等回来之后，听闻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云易想都不敢想，要是叶暮雪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该怎么办？又要弄丢她一次吗？
他不敢去想。
不过幸好，夫人还好好的。
“养不熟。”他轻轻咬住叶暮雪的耳垂，低声呢喃了一句，以做惩罚。
“不愿意养？”叶暮雪掀眸看他。
云易失笑，“怎会，巴不得你赖着我。”
两人沉默。
因为实在是太累，叶暮雪一闭上眼睛打着颤就沉沉睡了过。鼻腔之中总算是熟悉的气息，她蹭了蹭才算是安心，日思夜想，总算是团聚。
竹萤草在外面轻轻摇曳，倒映在云易眼底，那双黝黑的眸底布满星光。
他静静看着夫人安静的睡颜，就怕是一场梦，梦醒之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目光盯着人不放，怀里的人大概有所察觉，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眸，调整了一下睡姿，在自家男人怀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重新闭上眼睛。
“你也早点睡。”她软软糯糯地说着，呼吸平稳。
云易眨了眨眼。
不是梦呢。
真好啊。
他嗯了一声，低低的笑声从胸膛前溢出，下巴搁在叶暮雪的发顶，无比眷恋，“谢谢你，谢谢你撑到现在，等我带你回家。”
一夜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