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大门一打开，颜迪便凑到龙身前，一脸的不可思议。
“叛乱的耀日黑洞也没有活几个。这次事件实在蹊跷，还要看高层的指示。”
龙脱下黑色外套，扔进门口的水池，而后打开水龙头，搓洗着外套上的血液，水池内瞬间充满了红黑色的液体，血液味混合着龙外套上本就存在的香气，变得十分刺鼻难闻。
“等待指示？那群人现在不知道在哪吃着山珍野味呢，羌海镇都乱成这样了，不能派援兵么！”
龙静静地洗着衣服上的血污，清洗得差不多时将它扔进了洗衣机，像是个居家好丈夫似的默默拧开快洗的开关。
“得，差点忘了跟你聊天也是费劲。”
“城主不傻，黑骑王也不傻，管好你自己。”
龙撇下正清洗着的衣服，径直穿过走廊。
“大人好。”迎面陆续走来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
龙点头致意，颜迪跟在后面咬牙切齿，一方面气高层无所作为，一方面气龙又跟他玩大人教育小孩那一套。
“晾完衣服我就走，今晚回家住，流碧很久没见我了。”
“是是是，快回去跟你的小老婆谈情说爱吧。”
“嗯。”
什么？他还“嗯”？颜迪像个炸毛的小狮子，真的是给他个杆就往上爬。算了，看在他莫得友情的份上，不计较这些了。
“你抽时间还是查查最近发生的事吧，这天是要变了，奇怪的很。”
“知道，我会查。”龙面无表情地说。
“一会你去找桑格，让他把今晚羌海镇a区的监控发给我，有个人我很在意。”
“是那种凭一己之力斩杀若干个耀日黑洞的大英雄吗？”颜迪故意提高腔调，满眼星星地问身前根本看不到他表情的龙。
“不。”龙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变化。“在我印象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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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塞尔被分配到了高层在无双城的分部。
无双城离高层总部有些远，但距离羌海镇却是十分的近，坐公交车大概半小时。这是近几年兴起的一座城市，前身是前代黑骑王打退耀日黑洞幕后掌门的决胜地点。
拉塞尔点了一支烟。是之前被拒收的香烟。他现在的工作还尚未起色，工资并不高，只能保证每个月的租金和伙食，但他不吝啬这一支烟，在他心里，会抽烟的男人就是要比不会抽烟的男人高上一等。
他方才听说了羌海镇发生的事情，镇子被耀日黑洞侵袭，一片混乱，派出的两方护城队，竟然全军覆灭，好在死的死，伤的伤，抬回去的几个伤员头脑还算清醒。
他很少听说护城队惨败，之前虽然有失败过，但人员伤亡绝对是史无前例地多，更何况对手还是无数次惨败的耀日黑洞。这是及其反常的事情。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灾难没到自己头上，犯不着着急。
拉塞尔支着烟，缓慢地吐出一股烟圈，在租房内的小软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房子内的陈设十分简单，简单的两室一厅，卧室内的床铺倒崭新整洁，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客厅除了酒红色的软皮沙发，还有一张吃饭用的木桌，木桌上摆着些漂亮的玻璃杯。
整个客厅并不大，但卫生间和阳台的空间累加起来，也不及一个客厅大，拉塞尔虽没有什么家当杂物，但少些东西在阳台上一堆放，空间便更显狭小，晾衣服只能侧过身去。
拉塞尔对于现在的工作还算满意，即使他现在没有资格进入护城队亦或护国队，也比在小破公司做文案录入强。更何况现在护城队出了事，他本以为进入队伍起码人身安全可以保住，但现在他需要重新认真审视这个问题。
拉塞尔呼着气，烟雾顺着微风笼罩住他的脸庞，让他感觉这世界有些亦真亦幻。他从口袋里摸出任务单，再一次浏览反复阅读过的内容，任务并不难完成，毕竟他走了太多的捷径，更何况只是分部的治安组，只负责无双城的治安情况。唯一令他担忧的，便是任务完成程度。
和古代以功绩奖赏士兵一样，高层会根据工作成绩在年底选拔出一批治安组的优秀队员加入总部的队伍，只不过这已不知道是何时的前尘往事了。现在，甩钱的甩钱，拼权的拼权，真正凭借实力进去的自然是有，可总归不如他们更受到重视。如今这个时代，有金钱和权力，没什么做不到的。高层的人在高处坐久了，就不屑于下面的美好了。什么为人民，为星球，为世界，都是一开始冠冕堂皇的话，真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会出声。
可他拉塞尔已经没有钱去争取了，面对强大的竞争压力，他只能靠最传统的方式，走最没有前途的路子。
不过……
一片阴郁突然爬上拉塞尔本就毫无生机的脸。室内并不明亮，昏黄的灯光勉强能看清某张纸上的文字，倒不是这房子质量不行，只是他自己不想多交电费罢了。他的脸埋在黑暗中，皮肤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枯黄，整个人像是黎明中伺机捕猎的狼。
当一个饥饿的人忍到了极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扒开垃圾桶的盖子，闻嗅着剩饭的清香。如果面前有人恰巧嚼着面包走过，说不定他会一把夺过那面包狼吞虎咽，嘴里一句“谢谢”都没有。
所以，谁要是把他逼急了，杀人放火，他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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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叶和蓝薇在一家包子铺前发起了呆，吉拉斯突然变成了恶鬼闯进了难民窟，闯进了玄叶和蓝薇的家。就是这个突然让两人连藏在家中角落的钱都没来得及带走，只剩下龙和颜迪留给他们的最后的财产了。
蓝薇摸着有些鼓起的口袋，送了一口气，脸上却随即担忧起来。
虽说他们两人花销并不大，但在这偌大的城市当中，他们该何去何从，当所有钱财都消耗完毕，他们又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难民窟虽然简陋，脏兮兮的不受人待见，可那至少让他们有个栖身之所，让他们有机会工作，有机会吃饭，现在，他们不得不为了生活而绞尽脑汁。
包子的清香飘进他们的鼻子里，那些上层人士不屑的油腻的包子馅，在穷人眼里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是哪怕被踩在地上也毫不在乎的珍贵食物。
包子铺的伙计撩开帘子，端着一屉新鲜出炉的小笼包，热气顺着微风向两人扑面而去，轻轻呼在面颊上，带着面皮的清香。
“我们一人一屉，一天吃完，如何？”玄叶对着蓝薇说话，眼神却锁定在出炉的小笼包上。
“一天……”蓝薇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
“一天……会不会有些少呢？你是男人，你要多吃点。”
玄叶这下把眼神转移到蓝薇身上了。“搞错了吧，你是女人，你才需要多吃点。”玄叶像是胸有成竹的成功人士，拍着胸脯说道，“在难民窟，你接纳了我，现在有困难，我自然也要向着你。”
蓝薇愣了一下，随即展开笑颜，仿佛方才的顾虑烟消云散，好似重获新生的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生的希望。
蓝薇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钞票递给了正扇着热气的店铺伙计，隔着包子的热气看去，依稀能看到他并不精致的五官。
“要两屉包子。”
小伙计接过钱，对着清晨还不算热烈的阳光看了又看，才进屋递给了店铺老板，然后从身旁受潮的木抽屉中点了几张零钱，再次撩开帘子走了出来，将零钱递给蓝薇。他娴熟地扯下两个包装袋，将两笼包子悉数倒进去，散发着香气的小笼包冲击着两人的嗅觉。玄叶迅速接过袋子，对着蓝薇会心一笑。
小伙计看着两人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谈笑着走远了，便重新在绑着绳子的椅子上坐下，继续扇着风，慵懒地打着哈欠。
这边的清晨很是安静，这座城市比起羌海镇更加迷人一些。虽说是近几年兴起的城市，并不像羌海镇那样富裕，处处透露着大城市的气息，但却十分宜居，街道一尘不染，由于居住的人并不多，倒也难得的清闲宁静。
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玄叶只是带着蓝薇一直跑，一直走，蓝薇也只是跟着玄叶一直跑，一直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陌生却又惬意的城市。
这里没有耀日黑洞的侵扰，人们如同往日一样上班，下班，睡觉吃饭，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玄叶也难得能有机会呼吸到如此新鲜的空气。地下仓库的空气是污浊的，难民窟的空气是沉重的，这里却轻松无比。
不过尽管这里空气清新，处处透露着平淡的生活气息，解决吃住问题，还是首要考虑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贴告示，如果能找到那种工作繁忙，没有时间打扫卫生的人，我们就可以帮助他打扫内务，同样呢，他需要支付我们工资。”玄叶说。
“可我们没有纸笔，怎么贴告示呀。”蓝薇问道。
“只能借了。”玄叶耸耸肩，看向附近小区外围的墙壁，最终目光停留在小区门口的门禁上。
“那是什么？”玄叶指向闪着电子感应灯的门禁口。
“是门禁，我以前的小区也安装过，可以防止一些不相干的外人随意进出。”
玄叶努力回想自己过去的住宅区是否也有这样的装置，但记忆中拉塞尔带着他居住的老住宅区好似只有一幢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湖景别墅就更不用说了，房屋各自独立，连个大门都没有。
玄叶回忆了一阵，这才发觉自己跑了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不就是蓝薇口中的不相干的外人吗？
“没关系，我们可以碰碰运气，假若正好有人外出或归家，我们可以装作忘带门禁卡的小区住户混进去。”
玄叶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无奈地笑笑。这一副胜似逃荒者的模样，估计会把里面的人吓跑吧。
“小区门口有保安，我们可以向他们借纸笔。”蓝薇补充道。
“真好。我以前的小区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大铁门，直到后来搬进了别墅区才有专门的保安每日巡逻，保证我们的安全。”
“你想进治安队吗？”蓝薇突然问道。
治安队玄叶是听说过的，自己的母亲叶兰有一位交情极深的朋友在治安队工作，他是唯一一位尊重叶兰的人，也是唯一一位不嘲笑她出身的人。可惜后来他也死了，据说是因公殉职，被作乱的犯罪团伙误杀，一枪就被毙命。
“为什么这么问？”
“治安队应该是普通人最害怕的地方了吧。如果是黑骑，还可以有能力自保。可若是普通人被调剂进去充人数，他们根本没有对抗坏人的能力。”
“治安队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有护城队就够了。”玄叶想起母亲那位友人惨死枪下，就气的咬牙切齿。
“可你要知道，护城队不是保护我们普通人的英雄。他们身披光芒，却把黑暗都隐藏在光芒之下。有时候那些用生命保护我们的，往往都是自己人。”话音刚落，两人便走到了小区门口，蓝薇带着笑脸看向门卫处，玄叶则向四周看去。
“我去保安那里碰碰运气，你在这等我。”蓝薇说道。
“或许我不会加入的。”玄叶突然沉重地说道，“那种地方，没有任何的希望。或许做个普通人没啥不好的，至少，我可以做个正常人。”
蓝薇回头一愣，准备踏出去的脚僵直在原地，面上并不惊讶，却也并不平静。
“别想这些了，我就是随便一问，等着我啊，玄叶。”蓝薇随即露出笑脸，再次转过身去时却留给保安一个愁眉苦脸的样子。
这世上又有多少正常人呢？我们占领了这片土地，却从未停止过血雨腥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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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侧身拿衣物的时候，流碧还沉浸在梦乡里，外面天空刚蒙蒙亮，但灰色的窗帘挡住了几乎全部的光线，龙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休闲上衣和裤子。
昨晚经历了杀戮的疲惫，今日的清晨便显得分外宁静。龙穿好衣服来到厨房，盯着台子上的蔬菜陷入了思考。
早晨适合吃些面包鸡蛋，喝点牛奶，不过蔬菜沙拉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龙按下开关，从橱柜中拿出一盒牛奶倒入小锅里，将旋钮调在小火和中火之间，然后转身切起了蔬菜。
上一次他这样给流碧做饭已经是一个月前了。虽然时间已久，但手法仍未生疏。流碧还是习惯性地买上他最爱吃的卷心菜，有些太久不吃已经有了烂叶，龙无奈地摇摇头，将新鲜切好的卷心菜合着胡萝卜丝和黄瓜丝拌在玻璃碗中，倒入所剩不多的沙拉酱。
流碧揉着眼睛出来时，龙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桑格还没将监控视频传给他，不知是颜迪又犯蠢忘记说还是桑格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因此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着报纸，从报纸上找不可能找到的信息。
“还是起的这么早呀，不用工作就多睡会吧。”流碧打着哈欠坐在他旁边，也看向龙手中的报纸。
“无妨，我也并没有睡意。给你做了蔬菜沙拉，牛奶在保温舱里放着。”
“真好，很久都没有吃你做的蔬菜沙拉了。沙拉酱都要长毛了。”流碧说着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龙拿着报纸，视线却停留在流碧身上，客厅的落地窗折射着外界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像透着蓝光的宝石，仿佛昨夜的血雨腥风从不属于这座城市。
龙看着流碧在卫生间认真的刷牙，内心升起了惆怅，不知这样惬意舒适的日子，以后还能有多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