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近淮听得旁边人声谈论,似是双方对过一场,那五人吃过暗亏,双方暂时得以对峙,但看周围桌椅未翻,店内一物未损,知道自己并未错过重头戏,于是安下心静静看热闹。
那五人对望片刻,选出一人站出身,道:“这位兄台,还请交还我师门秘籍,免得伤了和气。”
“我说过了,我没有拿你师门秘籍。”
对方淡淡的声音传来,让五人好不气恼,只是此前交手吃了暗亏,也不得不再三忍让:“若兄台肯交还秘籍,在下愿为兄台言说,请求师门不予计较。”
秦近淮心中嗤笑,连不予追究的承诺都不敢说,还‘请求’?这种话能要回师门秘籍就怪了。
那中年人似乎也是如此,不发一语。
五人见中年人连句话都懒得讲,自是知晓对方拒绝。想到自己好言好话说尽,对面却爱答不理,不由心中也恼了三分,你偷了我师门秘籍还要我等做到什么程度!出头之人一咬牙,喊道:“并肩子上!”
五人持棍,倏忽上前,三前两后,将那中年文士围住,挺棍便打。
前方三人挽着棍花,棍梢变换,倏忽纵横,虚实难辨,直晃得围观的看客们高声叫好。后方两人更是趁机从那棍花中寻得疏密之处,直接一棍戳向那中年文士胸膛。这一下子宛如毒蛇吐信,防不胜防,看客们都不由得惊呼出声。
那中年人却巍然不惧,神色泰然,任那三人把那齐眉棍刷的如何眼花缭乱,也不为所动,仿若嫌弃地上的乞丐一般不肯多去看他一眼。直到落后的两人戳棍来袭,那中年人方才淡淡地侧了侧身子,两把齐眉棍从其左右落空而过。
这尚不算完,那中年人更是双手在那两棍上轻轻一推。两人顿觉棍上一股劲道来袭,双手控制不住地被两把齐眉棍拖着击向左右,那左右却恰恰是正将棍舞得眼花缭乱的三人。
三人为同伴创造攻敌的机会,自然未曾料到同伴的棍会朝自己而来,被两棍扫了个结实,站立不稳直朝地上坐去。三人坐到地上,手中之棍自然也随之下劈,却恰恰劈到那两人头顶,直敲得两人眼冒金星,恍惚不已。
看客们原本还在为那倏忽纵横的棍法惊叹,却不料中年人仅仅一招,五人尽皆落败,还败得这么滑稽,还没说出口的惊呼就这么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甚是难受。索性,那看客们也都是事外人,见五人落败,又转头夸赞起那中年人来,倒也把这口别住的气说得舒畅。
“这就完了?”原本想来看热闹的秦近淮不禁有些失望,之前对峙了半天就打了一招,亏自己还挤了半天才挤进来。
“自是完了,那中年人虽然没有领悟‘势’之境,但也算是踏入其中,对付五个武者还需要废多大功夫。”
秦近淮看去,原是宋嶙峋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边。
“走吧,周兄弟在呼我们呢。”
秦近淮正打算与宋嶙峋拌嘴,却被其一句话堵回,朝其示意的方向望去,周是图正领着陈馈八在那里挥手。
也有不少看客如秦近淮一般,觉得热闹已尽,便自行离去;故而秦近淮还算轻易地挤到周是图身边。
“那五个人是金刚门的人。”
秦近淮刚凑过来,就听到周是图压低声音说道。
金刚门?对了,那五个人的确说过自己师门秘籍,想必是自己来得晚了,方才没有听到五人自报师门。咦,这么说他们遗失的秘籍就是金刚门的秘籍喽,不知道会不会恰巧是横练之法?不会这么巧吧,秦近淮心中想到。
周是图冲陈馈八耳语几句。
陈馈八似有些为难,言道:“这样不好吧?”
周是图义正言辞道:“他偷了别人家的秘籍,自是他的不对,我让你下场帮忙有何不可?”
陈馈八闻言,转头一想,此事的确如此,便点头应允,顺手拿起客栈的门栓,当作棍子背在身后,喝到:“毛贼!你偷了别人家的物什,还不知悔改,恃武行凶,看老子教训你!”
原本欲散的看客们听闻陈馈八言语,知道又有热闹可看,于是又聚了回来。
“你真的觉得那中年人是偷盗金刚门秘籍的窃贼?”
宋嶙峋看着陈馈八下场,向周是图问道。
“是与不是很重要吗?只要让金刚门欠下我们人情就好。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横练之法,又不是真的帮金刚门夺回秘籍。”
“陈馈八不是他的对手。”
“岂止,估计馈八连那五个人都打不过。”话锋一转,周是图言道,“不过,陈馈八毕竟是为了帮助金刚门的弟子受伤,只要馈八顶着一身伤,这人情……金刚门不认也得认!除非大庭广众之下,金刚门连名声也不要了,否则这人情我给定了!”
“嗯,先给对方人情,再去索要报酬,很符合你的一贯作风。”秦近淮笑道,“只是苦了陈馈八那憨子。”
你们是不是对“人情”二字有所误解,宋嶙峋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两人颇感无奈:“那不如直接让我下场拿下他,人情岂不是更大?”
“你真的觉得那中年人是偷盗金刚门秘籍的窃贼?”周是图又拿宋嶙峋的话反问他,”若拿下他,发现他不是窃贼,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还不如让陈馈八顶着一身伤去博取同情。”
“毕竟,人情这东西不止是我帮了你,我没有帮到你但我受了损失,这也是人情。”
周是图看着将散的看客们重新回来,将客栈大堂围拢起来,嘴角流露一丝笑意。
“对了,宋兄,待会还得麻烦你看一下场子。虽然中年人未曾对那五人下重手,但馈八
为了多整一身伤,可能会激怒对方。若真到了那时候,就劳烦宋兄扮一次路见不平的侠客了。”
“好说好说,不过既然周兄让我扮演仗义出手的侠客,可得先把我的上房定下来。毕竟,真待我出手,我们可就得装成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了,我可没有钱付房费。”
宋嶙峋一口答应下来,对周是图倒是心中有所改观:这是一个恩怨分得清,却也看得轻的人。分得清,来自于他接受的儒家教育;只是看得轻,却不知来自何处,幼年时的经历吗……
按他的算法,自己马门赠千里马、黄河边救陈馈八、护送其上华山是人情,现在人情未还清还继续请求自己,说明——自己已经融入他们三人之中了。只是,不知道周是图心里是如何计较他们三人间的关系。不计付出……大抵如此,否则他们也不会为了黄和平犯下银锭尸骸案。宋嶙峋观望着场上的局势,心中默默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