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知道苏珍宝的秉性,而长乐侯也隐约知道一点,对苏鱼的话,他们都选择了相信,只是,尤氏却哭了出声,“珍宝哪里会做这样的事情来?这必定是鱼儿你污蔑珍宝!你纵容宠物伤人,可也不能说这样的谎啊!传出去你要珍宝如何做人?”
她这样一说,长乐侯也反应过来了,也跟着道,“是啊苏鱼,你现在把你旁边的那只狼不像狼猪不像猪的畜生给我交出来抽筋剥皮!”
“哎呀呀。今日我可是见着了一出,什么叫污水身上泼了,这分明是苏珍宝故意伤人在前,狄忠心护主,这才伤了苏珍宝,救出自己的主子的。可没想到,事实说出来了,可你们竟然不相信半分,还硬是要把三皇子送的宠物给打杀了。这事情经过,我都在屋中看见了,我就站在这里,为鱼儿作证。”罗氏说道。
罗氏是真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家子,她原本想着,多年前长乐侯和老夫人将他们逐出长乐侯府,想要他们无家可归的时候,已经足够无耻可恶了,可如今,才发现了,原来他们还能更可恶,更无耻。
苏珍宝有些慌乱了,她没想到,当时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罗氏在。
她捂住自己伤了的那只手腕,眼露恨意,尖叫出声,“父亲,她们在胡说!分明是苏鱼故意指使它来伤我的!”
“罗弟妹,你可不能胡说,我知晓你对侯爷有不满,故意和侯爷对着干,可也不能胡说八道不是?”尤氏盯着罗氏说道。
她也打心底里厌恶极了罗氏,这么多年过来了,但凡有机会,便来恶心恶心他们一下。
现在还要给苏鱼作证?
她一下子就点出来罗氏对长乐侯的不满,还有这证词是否可信的依据来,言外之意,便是罗氏借着对长乐侯的不满怨气,故意跟着苏鱼撒谎。
“对,苏鱼,罗氏,你们不要胡乱造谣珍宝!你再不交出来,我就派人来抓这只畜生,有本事,你也叫那只畜生来伤我啊?它要是敢伤我,明个儿全京城就知道你弑父了!”长乐侯阴阳怪气的出声,大概是今日有能拿捏住苏鱼的把柄了,不似往常那般,总是被苏鱼紧紧的压制着,他整个人都显得扬眉吐气,找回了难得的长乐侯威风来。
苏鱼冷眼瞧着长乐侯的这幅模样,她冷笑一声,低低道,“狄,既然给别人机会了,可他还口口声声的辱骂你,你就不要客气忍着了,凡事都忍着,可不会有上天垂怜你,或者是恶人迷途知返。”
狄高亢的嗷呜一声,从地上跃起来扑向长乐侯。
长乐侯见一个庞然大物朝他扑来,还亮着尖利的狼牙,他哪里还能保持得了威风的模样?
直接吓得屁滚尿流,整个人立即就奔出了亭廊,还一边高喊着,“苏鱼,你这个杀千刀的,竟敢弑父!”
苏鱼站起身来,眼里含笑,可嘴上却着急的喊道,“狄,快停下,快停下!长乐侯,你看,我喊了它没停,必定是你方才一口一个畜生惹恼它了,这可不是我故意要弑父,而是你自己祸从口出,我拦不住啊。”
尤氏和苏珍宝两人也被吓到了,两人搀扶在一块,尤氏急忙指着跟她们一块过来的几个小厮,“你们还不快去救侯爷?快去啊!”
几个小厮立即就加入了追逐战之中,狄就追在长乐侯身后。保持着一小段的距离跟着,时不时就用尖利的狼牙撕下长乐侯的一块衣裳布料来,吓得长乐侯面无人色。
后头的那几个小厮更是追赶不上,气喘吁吁的,苏鱼看着,手指一弹,便一个摔倒了又扳倒一个,乱成了一锅粥。
长乐侯的衣裳,几乎都给狄给扯下来了,只剩下一身雪白的寝衣,院门方才又被紧紧的关着,长乐侯就只能在院子里奔跑。
直到整个人筋疲力尽,被一块石头扳倒,摔了个四脚朝天,喊痛连连,狄才停止了撒欢逗弄,回到了苏鱼的身边啊呜低唤着。
苏珍宝紧紧的攥着尤氏的衣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看了一场好戏的罗氏,可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及了,她捂着嘴笑起来,看着被侍女搀扶起来怒火冲天的长乐侯道,“长乐侯,你方才那姿势,可像我家老爷养的那只乌龟了。”
长乐侯气得脸色都变了,“苏鱼!”
苏鱼无辜的摆摆手,“我也叫不住它呀,谁叫长乐侯你自己祸从口出呢?”
她说着,便从软榻下方一踢,便踢出一支带血的金钗来,“这金钗,你们该不会不认识吧?这是苏珍宝她的挚爱,每日都要带在头上的,她当时,就是拿着这只金钗刺我,随后被忠心护主的狄咬到了手腕,血染了金钗,落在了地上。证物有了,证人也有了,你们现在还要说,是我故意指使狄咬了苏珍宝吗?那既然如此,这苏珍宝最宝贝的金钗还带着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她说罢,便见匆匆一人走近来禀报,“侯爷,二夫人,太傅家小姐来了,称是三皇子让她来看大小姐的,人现在正被领着过来呢,她拿三皇子压着,小的们也不敢不让她进来。”
太傅家小姐,那不就是花盛颜吗?
苏鱼看见长乐侯和尤氏等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唇角微勾,“现在长乐侯你,还要说我在胡说八道吗?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这不是一目了然了吗?”
她压根都不想喊长乐侯为父亲了,她觉得父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十分的讽刺。
“你……”长乐侯忍着怒火,又忍不住狠狠的瞪了苏珍宝一眼,金钗在这,他总不可能说这是苏珍宝无意中落下最喜爱的金钗,受伤的血滴落在上面吧?
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既然长乐侯你无话可说了,那就请苏珍宝,我的好三妹妹跟我道歉,还有跟狄道歉,否则待会儿,花小姐来到爱嘉院了,看见了,那我也不好隐瞒着,只能一五一十的告知她,到时候她再顺嘴进宫跟贵妃娘娘提上一提…”苏鱼眯着眼笑。
苏鱼是在威胁他们。
长乐侯听得清楚,他此时只穿了一身寝衣,其他的衣裳都被狄撕咬下来,破烂地不成样子。
只觉得颜面大失,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为苏鱼话里的威胁而提心吊胆。
本来十拿九稳的能拿捏住苏鱼,结果竟然又功亏一篑,还丢了这么大颜面,长乐侯快要气死了。
他不得不憋屈又愤怒的道,“珍宝,道歉。”
苏珍宝一听,嚷叫起来,不可思议的高举着她的手,“父亲,你竟然要我跟她道歉?还要我跟那只小畜生道歉?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人!”
即使是有罗氏叔娘作证,可那又怎么样?她才是受伤的那个人,她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人。
至于刚才的金钗,苏鱼这不是没有伤到吗?
苏珍宝简直也要给气死了,她求助的目光落在尤氏的身上。
尤氏暗恨苏珍宝的不争气,压根没有苏娉婷的半点出息,可谁叫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块肉呢?
想着,尤氏赶忙开口,“珍宝许是一时想差了,都是自家姐妹,玩玩闹闹罢了。珍宝,快给你大姐姐道个歉。”
她推了一把苏珍宝,苏珍宝更加不可思议的看着尤氏了。
从小到大,除了在苏娉婷那里,尤氏就一直都是十分纵容她的,她肆意打杀下人,尤氏也为她粉饰太平。
她各种作天作地,可尤氏都宠爱着她。
可现在,尤氏竟然跟长乐侯一样,要她道歉?
她从小到大,哪里道歉过?
明明是苏鱼伤她,毁她容颜,凭什么她还要道歉?
苏珍宝的眼睛都红了,她情绪癫狂,用力的甩开尤氏的手,并且大声的道,“我是不会道歉的!想要我道歉?苏鱼,你想得美!”
她眼神里充满了恨意,紧紧地盯着苏鱼,那样的视线,恨不得将苏鱼千刀万剐。
可她却没想过,她如今的下场,纯粹是自作自受,恶果自食。
苏鱼不怕她的目光,她站起身来,扬起笑颜,眉眼动人,“没想到,长乐侯和二夫人,竟然连个小女儿也管束不住,罢了,正巧我今日心情好,待会还要招待花小姐,就不计较太多了。这声道歉,三妹妹,今日你不说,那往后,你想说,那也没机会了。”
往后自己酿出的苦果,苏珍宝还有的尝!
她这样看似宽容的态度,却令苏珍宝更难受更愤怒了,她几近嘶吼出声,“苏鱼,收起你的假惺惺!要不是你,我能受伤?我能毁容?”
她这样说话,苏鱼能冷漠淡然的听她讲,看她癫狂的一面,可性子好动的勄翠可忍不了了。
她忍不住扬声插进来,“三小姐,恕奴婢直言,您身上的天花为何会染,难道不是你自个儿跑到大小姐的庄子上大喊大叫,诅咒大小姐这才被传染的吗?今日的事情,也是三小姐您想要拿金钗来杀大小姐,大小姐都好心不与你计较,可你却好意思在这里这样指责大小姐?若非顾念姐妹情谊,大小姐早就报官了!”
苏珍宝想要明目张胆的刺杀苏鱼,勄翠这双眼,可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呢。
尤氏捂着被甩痛的手,她瞧见长乐侯脸色难看,那头站着的罗氏也是一脸的看笑话神情,仿佛是在讥嘲她那般。
她真真是要被苏珍宝这个不中用的东西给气死了,她朝身后的婢女气急败坏的道,“还不赶紧把三小姐给拉回去?”
好几个婢女这才一拥而上,把苏珍宝给拖着离开了。
尤氏勉强的笑着,脸上长着的水泡痘痘更加明显,“鱼儿啊,今日的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一家人,长乐侯府里头,也写不出两个苏字不是?”
苏鱼认真的看了一眼尤氏,还有尤氏脸上的红色痘痘,再看旁边的长乐侯,已经因为苏珍宝的事情,对尤氏起了几分怨怼,明明白白的在眼里写着呢。
她唇角一勾,突然想看一看,当年在尤氏的哭哭啼啼下犯下杀人罪行的长乐侯,在尤氏没有以前的惹人怜样貌后,还会不会对尤氏一往情深。
一个月的吃辣,尤氏能不能挨住,还是个问题呢。
可偏偏,心里有鬼的尤氏却不得不咽下那口辣椒。
苏鱼眸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看着衣衫不整的长乐侯和尤氏离开,恰好和刚刚来到的花盛颜在院门口撞上了。
花盛颜被长乐侯的穿着吓了一跳,她进来见到苏鱼和罗氏站在亭廊下时,第一句话就是惊讶的语气:
“昭阳郡主,这刚刚离开的,是长乐侯吧?他难不成平日里在侯府,也是这样一身寝衣四处游荡的?这和大街上衣衫不整的流浪汉有何分别?”
更何况,长乐侯还是一家之主,头上担着个长乐侯的名号爵位呢。
苏鱼也笑了,摸了摸狄的头,意味深长的道,“只不过是发生了一些意外罢了。”
罗氏眼睛一转,她一个已婚妇人,又是长辈,也没必要在这里杵着,让两个没出阁的女儿家说些体己话还要顾及着她,她便识趣的告了别。
罗氏一走,花盛颜果然也不绷着那副书香世家的皮了,她十分夸张的惊讶的指着狄,“这就是三表哥上一次送你的小狼崽啊?为什么一段时间过去了,它竟然长得跟头猪一样?”
狄正咬了一口苏鱼递去的点心,闻言,肥嘟嘟的身子一转,瞪了一眼说话的花盛颜。
它哪里胖了?
胡说八道!
狄十分的通人性,它暗暗想着,嘴上的动作就越发快了,一口就把剩下的点心都给咽进了肚子里,它还不胖呢。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我素日养育的法子出了问题……”苏鱼迟疑的说着,看着狄圆滚滚的体型,有几分一言难尽的心绪。
狄正想缠着苏鱼还要吃点心呢,闻言,整只狼都愣在了原地,它眼睛湿漉漉的望着苏鱼。
它哪里胖了!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三表哥要我转交给你的东西,那个家伙,被下了禁足令,我听他说,陛下派了许多侍卫去看守他,就怕他带着伤又溜出宫来。”花盛颜幸灾乐祸的道,她掏出了一块黑铜令牌,递给了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