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安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冲着木禾笑了笑。“沈木禾啊,你这么会说话,也不知有多少小姑娘对你芳心暗许哦。”
木禾没有再接话,只是不可置否地扬了扬嘴角,或许在你没有注意的时候我们真的见过呢。
十一年前,冬,大雪
“少爷,你不能穿这么少出去玩啊,把这件也披上吧。”木禾在前面跑着,红彤彤的脸上面渗着细密的汗,两鬓被汗水浸湿的碎毛粘成了两股,稚嫩的脸上出现的是不太匹配的坚持。
身后的丫头累得气喘喘吁吁,可六岁的木禾哪里能跑的过有他两个半长的丫头呢,不一会儿就被丫头拦下了,硬是把手里的狐皮大衣给他套上了,“少爷,奴都跟你说啦,今天的雪太大了,北边儿戏台不能唱啦,你看看,是不是没有人去听啊,嘶呼呼,呼。”
“不会的,王哥他们都看过了就我没有看过,他们总是在我面前吹嘘,我不高兴,我也要看,这两天就今天有,怎么会不来了呢。”葡萄般的大眼睛噙着泪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小嘴一噘就快要哭出来了。“不会不来的,不会不来的!”
“那不是赶巧着前段时间少爷生病了嘛,今天他们真的不来了,这雪要下到顶晚,咱们还是回去吧,回头再问问老爷,好不好?”丫头擦了擦额前的汗,哈着腰劝说道。
木禾不说话,穿好衣服后趁着丫头不注意又溜了出去,直奔北边王哥他们说的戏台。
积雪足足有他一双鞋那么厚,在雪地里一踩一个窟窿,当他到了戏台时,戏台已经在搬了,几个伙计已经把东西抬到马车上了,刺骨的寒风吹得毫不怜惜,一点一点剜着人们暴露在外的肌肤。
木禾看到这一幕哇一下就哭了,之前的坚持消耗殆尽。丫头被甩在了几个转弯后,木禾一个人在雪地里看着他们装好东西即将要驶走。委屈感又加重了,眼泪不哒不哒地砸在纯白的雪里。
“你干嘛要哭啊,是来听戏的?今天下这么大雪我们不唱啦。”一个穿着鲜红袄子的小女孩走到他面前,两个羊角辫着实可爱,瓷娃娃一样的肌肤跟这漫天大雪一样。
木禾一睁眼,滴溜滴溜的大眼睛就出现在眼前,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怎么的这么胆小,今天雪太大不唱啦,下次你来,我让你做前面好不好?”小女孩极其认真地说。
“才不是,才不是想要看戏才哭的,你懂什么,你又不会唱。”本来在女生面前摔倒就够丢人的了,不能再继续丢人了。木禾站起来拍了拍身后的雪。
“嘴硬,谁说我不会唱,今天本来是我上的第一场,谁知天公不作美,我一会儿才走,要不我唱给你听,你想听吗?”
还不等木禾回绝,女孩儿就已经开始唱了,“道边桐木拔人高,风儿吹过叶涛涛,绿意盎然仍灰溜,所思三秋,所思三秋~”
樱桃小嘴一张一合,童稚的唱腔别有一番风味,唱罢女孩对着木禾甜甜地笑了,“好听吗?这是我自己写的,你是第一个听的。”
木禾对戏曲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玩的好的伙伴都来显摆他才不会来呢,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却让他看傻了,她的声音,她的眼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不太懂,不过,不过你唱得很好听。”
一抹红晕出现在木禾苍白地脸上,不一会儿,木禾开始了剧烈地咳嗽,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咙,原本的红晕被因咳嗽引起的红潮取代。女孩吓坏了,连忙轻抚木禾的后背,“是不是受寒了,怎得这样严重,你快回家吧,等你养好了你再来看我唱,我一定让你坐前面。”
丫头追了上来,“少爷,你怎跑得这样快,你病还没有好,经不住的。”丫头一把抱起来木禾,对女孩道了谢便往家赶。
木禾视线中最后的场景便是白茫茫的世界中站着一个温暖的女孩,红色的袄子,两个羊角辫子,嘴里唱的是“青青桐木,所思三秋”她笑得很甜,酒窝都让人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