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决定好学文还是学理了吗？”
课间的走廊上，姚琳问彩夕。
彩夕黯然摇摇头。现在选择哪一边都没有意义了，反正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没办法和莫泽阳同班。
“你呢？决定好选文科了吗？”彩夕抬头问姚琳道。
“嗯，而且我已经决定当美术生了。”姚琳吐吐舌头。
这倒让彩夕有些吃惊，因为姚琳的总成绩不差，就算不学艺术也可以考上大学的。
“以我现在的成绩，距离我心仪的大学还是很有距离的，但如果有艺术分加持，我可以超出录取分数线很多。而且我本身就喜欢画画，所以当美术生是最好的选择。”
说这些话时，姚琳的眼睛里一直闪烁自信而坚定的光。
彩夕羡慕姚琳，从开学以来就羡慕。她的目标永远那么明确，从来不畏旁人的目光，也不需要和父母掰扯文理哪个比较容易就业，艺术生和文化生哪个更有社会地位。相比起她，自己畏首畏尾，优柔寡断，最终却让哪一方都感到失望。
“你就是喜欢想太多。”姚琳似乎看出了彩夕的心事，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未来的路是要靠你自己走的，谁都帮不上忙，建议终归只是建议，别让别人左右你的思想。话说回来，你和莫泽阳还没和好吗？”
“哼，是他自己要闹别扭的，我自己想和好有什么用？”
彩夕想想就来气。虽然她丢弃了莫泽阳的复习方法找了歪门邪道，但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能考出好成绩和莫泽阳分到同一个班级。她和莫泽阳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丁半点啊！她的压力有多大用膝盖想都知道，为什么莫泽阳那个家伙不能体谅一下？
也对，像莫泽阳那样毫不费力就可以考到年级第一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她这种人努力起来有多么幸苦吧！不过才高一而已，每天晚上都要学到十二点以后，早上六点起床，考试之前更是拼了命的背书做题，但就是成绩就是不提高反退步她能有什么办法？
“靠，你不是哭了吧夏采夕？”姚琳吃惊地摸了摸彩夕的脸蛋。
彩夕急忙撇开姚琳的手，胡乱擦了擦眼泪。
姚琳正想说什么，余光却瞥到了从教室出来的莫泽阳。面对彩夕的抽泣，他显然也不知所措。他将食指放在唇间，对姚琳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折身回了教室。
期末考完之后，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用来讲试卷，所以大部分题都会被略过。数学老师直接采取了小组讨论的方法，组内解决简单题型，最后汇总出疑难题型提交给老师，老师再来全班讲解。
彩夕的错题很多，组内讨论的时候，她都有点不好意思提出来占用大家的时间。平时她都会去问莫泽阳，闹别扭以后，她只能在智宇询问这道题懂了没有的时候，倔强地说：“懂了。”
莫泽阳当然看出了她的心虚，但是动了动嘴却没说什么。气氛一度很尴尬。智宇要继续往下对题，被姚琳在桌子底下一顿狂踩。
“我还没懂，给我讲讲。”
“咦，你这道题都没错啊！”
“蒙对的啦。”
“好吧……”
虽然有姚琳帮忙，但小组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彩夕不懂的错题越积越多，心情也越来越焦躁，尤其看到旁边吊儿郎当的莫泽阳，火气更加不打一处来。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她将九科试卷全部塞进书包，气鼓鼓地跑去了学校图书馆。
眼不见为净！哼！
图书馆里不像之前一样安静，彩夕走近的时候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进门一看，果然坐满了学生，都扯着试卷在大声讨论。彩夕穿梭在沸腾的人群间，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座位。书包一放，屁股一坐，开始研究错题！
“好巧，彩夕同学。”
熟悉的声音。
彩夕吃惊地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弦月般闪亮的眼睛。王俊波坐在彩夕正对面，向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也在这里？”彩夕问。
“成绩滑铁卢，被班主任惩罚做完四十份卷子。” 王俊波无奈地指指胳膊下面的一堆试卷。
四十份！我的天！彩夕差点没惊掉下巴。这次期末考试后，王俊波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作为被揍的一方，却要向揍人方莫泽阳道歉，还要承受校领导和班主任的责罚。
彩夕就像突然找到同盟一样，心里对王俊波油然而生出一种革命友情。
“你真的要全部做完吗？”彩夕看着王俊波的眼神像在看一只受伤的小猫。
王俊波点点头，笔尖又飞快地在卷子上写起来：“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最好。”
这样苛求完美的人，是怎么从年级第一滑落到三百多名的？该不会因为和莫泽阳的赌约，压力太大导致的吧？
臭莫泽阳。
一个多小时后，彩夕终于对完了史地政，却卡在了数学卷上。王俊波见她愁眉苦脸，不禁出声问：“怎么了？”
“这道大题我明明算对了，但却被扣了分数。”彩夕苦恼道。
“给我看看。”
王俊波从彩夕手里接过试卷，扫了几眼，笑道：“因为你的解题思路完全是错的。”
“咦，怎么会！”彩夕不解地挠挠头。
“你看这里，因为点P到直线的距离……” 王俊波说到一半，起身问，“介意我坐你旁边吗？”
图书馆的学生已经走了不少，彩夕左右两边都空了出来。
“当然不介意，我还要谢谢你。”
彩夕把自己的东西收到右边，王俊波便在她左边坐了下来，然后耐心地帮她解释了错误的原因。
思路清晰，讲解通俗易懂，你怎么不去当老师呢！彩夕崇拜地看着王俊波。
“还有哪里不懂吗？我可以帮忙哦。”王俊波看着彩夕满是红叉的试卷笑笑。
“的确还有很多……“彩夕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时间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小时。王俊波非常耐心，有几道题讲了两遍彩夕都没懂，他不仅不发脾气，还寻找更加通俗易懂的方法来给彩夕讲解。彩夕累积的错题就像一座座被攻陷的堡垒，她黯淡的心也渐渐明朗起来。
只有一个困惑彩夕从始至终没问出口：王俊波知识点这么扎实，每道题的思路也都很清晰，就算发挥失常也不至于考三百多名。
“今天谢谢你了……如果是我自己，还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讲完最后一道题，彩夕才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
王俊波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举手之劳而已。”
“呀，班长你还在呢？”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儿从门外进来，笑着向王俊波打招呼。
随着女孩儿的靠近，一股薄荷味的清香也扑鼻而来。
“刘老师也真是的，让你做这么多卷子。”女孩撅着嘴，为自己的班长打抱不平，“不过没什么能难倒你的！”
“你不会是专门来慰问我的吧？”王俊波无奈地摇摇头，“再过一会儿图书馆可要闭馆了。”
“呀差点忘了！我来借本书就走，那么晚上见啦！”
女孩咧嘴一笑，小跑着钻进了密密麻麻的书架。
女孩儿长得很漂亮，彩夕不由多看了几眼。王俊波见她盯着女孩儿离开的背影，有些着急地解释道：“那个是我同班同学，也是邻居……所以她说晚上见，是说回家以后也可能碰面什么的……”
“哦哦。”彩夕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王俊波干嘛要跟自己解释这些？
“不过，你跟莫泽阳……”王俊波微微顿了一下，“是什么关系？”
彩夕又是一愣。
“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王俊波有些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可以不回答。”
“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其实你和莫泽阳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的。彩夕在心里默默说。
“这样啊。”王俊波的神色里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伤心或者是羡慕，彩夕说不清楚。
彩夕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迅速将东西收拾好，对王俊波道：“教学楼那边也快锁门了，我还要回教室取一下书，你也尽早回家吧。”
“好。”王俊波回答地很仓促，似乎还有话没说完。
彩夕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
她略带吃惊地回头，王俊波闪电一样迅速松开了手，两边脸窜得通红。
“还有事吗？”
“没有，不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你报文还是报理？”
“我还没有完全想好。” 彩夕耸耸肩，“也许报理吧。”
这个点了，莫泽阳竟然还在教室。
彩夕本来不想进去，但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犯怵？于是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门。
莫泽阳正少见的专心地趴在课桌上看书，见彩夕进来，看了她几眼，但没说话，似乎是想等彩夕先开口。彩夕偏偏不理他，从课桌里翻出历史必修二，便想离开。
“喂。”莫泽阳一把扯住了彩夕的衣角。
这么久不跟自己说话，开口第一个字竟然是喂，彩夕有点生气地回头：“干嘛？”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冷战的，对不起。”
莫泽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彩夕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三个字。那种语气无论哪个女孩儿听了，怜悯之心都会迅速泛滥成灾。
“我知道了。”彩夕心软地咕哝，“我也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
“当然了！”彩夕瞪了莫泽阳一眼，这点小事就想影响友情嘛？这家伙。
莫泽阳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那你赶快把试卷拿出来，我给你解答错题。”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都弄清楚了。”
“你去找老师了？”
“没有，刚刚再图书馆刚好碰到……”
“碰到谁？”莫泽阳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
眼看瞒不住，彩夕捂了捂嘴，小声道：“王俊波。”
莫泽阳眉头一皱，起身将手臂撑在课桌上，把彩夕完全包裹在身下。
“你干嘛找他？”
“碰巧遇到而已……”彩夕急忙解释。
“就算不愿意问我，问自己班里的同学不行吗？非得找他！”
“我问了一圈了！要么解释不清楚，要么没有耐心，我还没碰到过像王俊波那样热心帮忙的人呢，于是就多问了几道嘛！”
和陌生男生那么近距离接触，你的羞耻心呢！莫泽阳很想这样责怪彩夕，但转念一想，是自己冷战在先，再加上看着彩夕一双水汪汪的无辜大眼，话到嘴边愣是变成了：“我不希望你和其他男生走太近。”
“小气鬼，”彩夕红着脸说道，“我下次会先找你，这样行了吧？”
“不是先后的问题，是只能找我。”莫泽阳的眼睛里写满了占有欲。
彩夕从心底里泛上一股喜悦感：“知道啦……”
“好了，回家吧。我送你。”莫泽阳一手背起自己的书包，一手将彩夕的书包也拎了过去
彩夕书包的重量让他胳膊一滞：“我的天，你这是装了多少书？”
“也不多，就是史地政三门而已啦。”
“你回家都看得了吗？”
面对莫泽阳的提问，彩夕愣了一下，紧接着不好意思地笑道：“就算不看，背回家才有安全感，嘻嘻。”
“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学习方法了。”莫泽阳无奈地跟在彩夕身后走出教学楼。
路灯的光芒一路闪动着向门口绵延而去。柏油路面上一高一矮两个黑影儿也随着光芒渐渐没入在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