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解广大高中生的课业压力,增强体质,陶冶情操,省里下达了文件,要求各校全面推广广播体操。
作为省重点中学,A高身先士卒,利用学生们的课余休息时间,展开了体操教学。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刚从函数中解放出来的高一娃娃们,成群结队地被老师赶到了操场上。
“这到底是为了缓解我们的压力还是增加我们的压力?”孙智宇无奈地干嚎道,“我觉得领导少为我们的课业操点心比什么都强。”
“怎么光高一的学操啊,高二高三的呢?”夏彩夕四处张望着操场上乌压压的人群。
郭瑜叹了口气,很老成的样子:“废话,高三是多关键的一年,学校怎么想讨好上级也不可能拿他们开刀。”
“那高二呢?”孙智宇接着彩夕的话问。
“高二基本上就需要把高中的知识全部学完,课业最重,当然也不能拉来学操了……也就高一的时间不值钱。”
郭瑜一席话,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也是,高一分到的卫生区域几乎是最大的。
“你们几个,别聊天了,给我好好学。”老宋巡视过来,几声呵斥让大家噤了声。
夏彩夕不出意外地学得很艰难。虽然由于个子小的缘故站在第二排,但她还是无法跟上体育老师的节奏。她恨不得把老师的动作用手机录下来,可要是被老宋看见,手机铁定会被没收。
身后的女生不时传来嗤嗤的笑声,彩夕知道是笑自己,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她小时候四肢就不怎么协调。按理说,李女士是学舞蹈出身的,女儿就算不继承她的艺术天赋,做做操总是没问题,但很显然彩夕不是这样。彩夕再次把罪怪在了去世的爸爸身上,反正他没办法反驳自己。
让彩夕感到欣慰的是,和她同病相怜的人还有莫泽阳。
莫泽阳原本因为身高排在队尾,但他动作实在不过关,在队尾显得尤其扎眼,体育老师将他调到了倒三排。但无论放到哪里,他的身高都让他处于绝对被关注的位置,一时间愁坏了老师。
几次学下来,体育老师终于从开始的“没有笨学生只有笨老师”论转化为了“笨学生是存在的”论。
没有竞选上班长的姚琳,突然被老宋赋予了文艺委员的职位。
原本这个职位是由地理课代表兼任的。因为老宋觉得没什么卵用,随便什么人当也行。但是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老宋不得不把教室后面写满了阅读理解答案的板报全部换成健康教育的插图小作文。
姚琳异常高兴,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彩夕看到她嘴角泛出了胜利的笑意。
彩夕什么班委都没有竞选,她不擅长表达,也不擅长组织活动,在学课上也没有突出的优势。好不容易英语不错,入学时还被莫泽阳夺了第一。按照老宋的习惯,莫泽阳被指定为了英语委员。但时间没多长,英语老师就跑到老宋那里告了状——英语课代表当堂睡觉。
老宋不得已,将英语委员的位子给了彩夕。
开学之初,彩夕和莫泽阳一起惹过事,为了解开老宋对自己的误会,彩夕每天辛辛苦苦,不用英语老师张嘴就提前把作业本搬来教室,为全班摘抄好词好句。
林肯说过:如果你没有选择的话,那么就勇敢地迎上去。If you have no choice, then bravely face up.
彩夕去搬运课本的时候,莫泽阳时常会出现,突然从她手里把所有课本都抢过来自己拿。
“你后悔也晚了,”彩夕调侃道,“现在我才是老宋心目中最优秀的英语课代表。”
莫泽阳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
姚琳为了板报的事情,每天都在和粉尘斗争,彩夕和智宇都被叫去给她打下手。本来下手的人选里还有莫泽阳,但莫泽阳只是坐边上,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看彩夕跑来跑去。
姚琳的粉笔字写得非常卡哇伊,被监察的老宋指出不适合健康宣传的板报内容。作为历经三十多年风雨的语文老师,她从开学的签到表上就可以看出,谁的字写得最好。
这个人当然是莫泽阳。
这个彩夕也承认。当初就是被莫泽阳一手漂亮的欧体字蒙蔽了双眼,认为他是个正直的人。
“人体……模特儿?”
上午的课间,姚琳突然提出要彩夕当自己的人体模特。
彩夕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是《丹麦女孩》里小雀斑的各种裸体人像。
姚琳似乎看出了彩夕的担忧,笑着摇摇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种!就参考一下姿势,是要画在板报上的,用来体现我们的班级学风!拜托拜托!”她说着便双手合十,恳求地看着彩夕。
面对这种攻势,彩夕自然是招架不住。再说,为了报答她之前没有将照片交给老宋的事情,也得同意。
彩夕笑着点点头。
“耶!你最好了!”姚琳兴奋地扑到彩夕身上。
李微从前面回过头来,淡淡说了一句:“吵死了,没看见别人在学习吗?”
姚琳冲她做了个鬼脸,继续感激地抱着彩夕蹭头。
姚琳向学姐借了钥匙,下午的时候就带彩夕去了美术室。
彩夕从走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因为窗边站着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莫泽阳。
“为什么他也在?”彩夕指着莫泽阳问。
姚琳噗嗤笑道:“我打算画一男一女两个人,展示我们班级的友好互助学风。”
姚琳没说,其实莫泽阳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她当时刚说了一句:“帮我个忙吧!”
莫泽阳就用一贯的死鱼眼拒绝了她:“不感兴趣。”
不过毫在她知道谁是莫泽阳的软肋,彩夕的名字一出,莫泽阳便乖乖地跟了过来。
“来来来,你们自由发挥。”姚琳把彩夕拖到莫泽阳身边,自己找了个画板,铺好画纸,准备作画。
“我没当过模特,”彩夕疑惑地说,“要不你示范一下?”
“诶呀就是这样嘛!”姚琳给两人演示起来。
她戏精上身一样,做出各种忸怩作态的姿势,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呻吟声:“嗯啊……啊……你这个小调皮……你这个小坏蛋……啵~”
看得彩夕当场傻眼。果然说什么为了板报都是假的,根本就还是想画小黄漫。
“我看我还是走吧。”彩夕转身想离开。
姚琳急忙扯住她:“我开完笑的开玩笑的,你们自由发挥!自由发挥!”
一番拉扯后,彩夕败下阵来,乖乖站在课桌前,和莫泽阳大眼瞪小眼。
“你俩离太远了,这样怎么展现互帮互助!”姚琳无奈道。
“哦……”彩夕主动往莫泽阳身边挪了挪,然后好像游客在景区打卡一样,摆出了几个相当僵硬的互动姿势。
“不行不行,换个动作!”姚琳嫌弃地摆摆手。
“要不这样吧。”莫泽阳站起来,跳到课桌上坐着,然后叉开腿,抓着彩夕的胳膊,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把她拎到了自己双腿之间坐下。
“这个动作怎么样?”
“很好很好,就这样别动!”姚琳像个灵思泉涌的画家,提起笔来就要作画。
夏彩夕将信将疑:“你确定这个姿势能画在板报上?”
“诶呀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姚琳的头埋在画架后面,回答地极其敷衍。
不知道为什么,彩夕总感觉自己上当了。
姑且先这样吧,为了让姚琳专心作画,彩夕一动不敢动。
这时莫泽阳竟然伸出两只咸猪蹄,想要环抱住彩夕,被反应迅速的彩夕啪啪两下打开了。
“请你自重,莫泽阳同学。”
“哦。”
莫泽阳失望地叹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彩夕脚酸手麻。窗外蝉鸣声声,燥热的空气让彩夕不住出汗。雪白的校服衬衫被微微浸湿,紧紧贴在衣服上。身后的莫泽阳一直没有出声,微湿的衬衫触碰着彩夕的后背。两人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近,彩夕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胸膛的起起伏伏。
彩夕正想提醒莫泽阳往后一点,耳际突然扑来一阵温热的的气息。莫泽阳竟然枕在她肩上睡着了。
湿热粘腻的感觉让彩夕倍感尬尴,本想要把莫泽阳推开,姚琳却突然大叫:“别动!这样刚刚好!”
说着,用比之前更加狂放的姿势,刷刷刷奋笔疾“画”。
彩夕忍了一会儿,姚琳终于画好了。
她将手里的笔一摔,兴奋地大叫:“好了可以了!”
彩夕心疼地看着地上断掉的笔,心想大触果然都有怪癖。
姚琳并没有要给彩夕他们看成画的意思,卷了画纸就离开了,彩夕喊了几声都没把她喊住。
莫泽阳还在睡。彩夕看了眼手机,那就再给他两分钟吧。
看他睡这么香……不,还是五分钟吧。
最终的板报上并没有出现夏彩夕和莫泽阳那天摆出的奇怪姿势,甚至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都是大面积花卉。
彩夕好几次质问姚琳,每次都会得到不同的答案,什么画稿掉到水里啦,老宋不同意画人啦,时间来不及啦……这搞得彩夕十分不解。
A高就这样轰轰烈烈搞了一个多礼拜的准备,但是说好的上级视察并没有如约而至。据说上级本来就只打算放个空包弹,考验一下各学校的应变能力。
无论如何,姚琳的板报很快就换回了老宋的《史记》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