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怡纠结很久,也犹豫很久,但报名截止时间紧紧逼近,柳清怡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医院找江海枫。
向护士问到病房后,柳清怡像做贼一样地躲开刚探病完的许佳一一行人,等走到病房的时候,柳清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江海枫瘦削疲惫,但递水果给卫蓝的时候,嘴角分明是很好看的笑容,哪怕背对着只能看到侧颜,也能分辨出那是很完美的弧度。
柳清怡敲了敲门,江海枫眼神有那么一下躲闪,随即就恢复正常了。
“卫蓝好些了吗?”柳清怡问。
卫蓝只是很礼貌地微笑着,却是坐在旁边的江海枫回答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比这严重多了。”
“哦……”柳清怡不知道怎么开口,空气凝固了好几秒,“海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啊?”柳清怡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直接说嘛。”
“就是,申请需要个人信息,需要本人到场……那个,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一下,小天那边我先放一放……”
柳清怡话还没说完,江海枫就打断了:“清怡,就是之前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这正好提起,那我就说了,咱们去加拿大的事情,能不能缓缓,你看卫蓝这……也需要我。”
柳清怡瞪大眼睛,满脸惊讶,张开的嘴说不出话来,江海枫喊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就像那年车祸,醒来看到漂亮的江妈妈和漂亮的江海枫,连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你是想推迟,还是想拒绝,你是跟我商量呢,还是已经决定了只是通知我而已?”柳清怡眼泪在眼眶你打转,强忍着哭腔说。
江海枫没想到会弄哭柳清怡,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柳清怡看着已经坐在病床上的一言不发的卫蓝,带着眼泪笑着离开了。
柳清怡摇摇晃晃地在医院走着,周围的护士都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她,在护士伸手去扶她的时候,她像发了疯一样朝着医院出口奔去,就好像是觉得只要回到医院出口,时间就可以倒流,就可以没听到海枫说的那些话,就不会知道海枫要将约定好捏碎。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回不去了,时间回不去了,她和江海枫也回不去了,从小到大保护自己的小天哥也是,回不去了。
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周围的人都在奔跑,或者买伞,柳清怡像是丢了魂一样,眼神空洞地一步一步走着,她掏出手机想要再问江海枫,发现手机已经进水开不了机的一瞬间崩溃了。
柳清怡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她好想告诉江海枫:我也需要你,比卫蓝更需要你,我所有的坚强都是因为你告诉过我,不要怕,你会比我更坚强,强到能够保护我,可是……可是为什么你最后要离开……
柳清怡不知道,江海枫会用他的离开,来测试自己的坚强程度,如果知道这个结局,柳清怡是否还会学习坚强懂事?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而柳清怡,也只是会在没人的时候哭而已。
柳清怡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告诉江海枫,因为自己手机淋了雨已经坏了,等买了新手机时,自己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坚强懂事的人啊,只有在情绪失控的时候才会彻底爆发,在没人的时候才敢让所有委屈、难受、不甘心倾泻而出,有人出现后就立马拿出微笑的面具,哪怕面具后是一张哭花了妆容的脸,也没有人能发现。
柳清怡回到家时,把江妈妈吓坏了,浑身湿漉漉的,还在滴答滴答滴水,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江妈妈没有问,只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柳清怡洗漱,然后紧紧地抱着她。
“江妈妈,我……可能会自己一个人去加拿大,你不要说话,也不要阻止我,我不能半途而废对吧。”柳清怡说着坐起来笑着哄江妈妈,但笑的僵硬,试了试,还是放弃了,第一次觉得,嘴角上翘这么难。
江妈妈没有阻止,只是轻轻地摸着柳清怡的头发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经常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好想听到你叫我妈妈啊,清怡。”
柳清怡努力忍住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后来江妈妈去了趟医院,探望了卫蓝,想要和江海枫换个地方说话,江海枫不由得皱眉说:“为什么你们都要换地方说话,有什么是卫蓝不能听的吗?考虑一下病人的感受好吗?”
江妈妈见状也就没有客气,直截了当地说:“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或许我在歪解古人的意思,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磐石看起来又臭又硬,总归是常年待在一个地方,蒲苇虽然遭受风吹雨打,甚至痛不欲生,好在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很坚韧,顺利度过就没事了…”
江海枫打断:“那你就让我抛下卫蓝不管吗?”
卫蓝侧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江妈妈压住自己的难受,继续说:“我没有让你抛下她,这不是二选一的问题…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尤其是感情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但是海枫,我希望你记住,未来倘若你不后悔还好,但是如果你后悔,不管你有多后悔,我希望你牢牢地记住,是你对不起柳清怡!”
江妈妈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医院,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江海枫。
李天一直给柳清怡打电话,柳清怡不接,即使追到门口,柳清怡也是不见的,快到离开的时间了,李天不知道是哪天,就天天堵在门口。
柳清怡拎着简单的行李箱坐上车,没有回头看李天一眼,或许这样就能记住以前和自己一起笑的很开心的小天哥哥,像太阳一样的小天哥哥,而不是满脸愧疚和憔悴的李天。
车子发动了,柳清怡听到后边传来李天撕心裂肺的声音:柳清怡,你一定要幸福啊!还听到了,只属于李天的独特的哭声,那是男人的哭声。
柳清怡狠狠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温梦还有欧阳和自己的那个小群发了消息:我要走了,去加拿大。
“???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好歹让我们送你啊。”欧阳秒回,看标点符号就知道她有多不满。
“我不想看到你们看我离开的背影,我想看到你们奔向我的样子。”柳清怡眼泪模糊了双眼。
“好,那你以后每年回来,我们都去接你。”温梦还是那么暖心。
“清怡,忘掉不开心的,我们都希望你幸福。”下一条温梦的消息紧随其后。
柳清怡在车上哭的无法自己,还哭着跟司机打招呼,不要告诉江妈妈,她不想江妈妈担心。
“他们帮我种下的梦想,却要我一个人去实现”柳清怡打好字,准备发出去时,不小心按到桌面键,看到三个人欢笑的合照壁纸,返回消息页,默默地删了。
海枫,小天哥,不管你们会不会把我忘了,谢谢你们让我曾经那么那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