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子乔一个激灵醒过来，伸手枕边，摸到解腕尖刀，轻巧地翻身落到床下。
此时房间内复归寂静，他猫腰移动到卧室门边，侧耳倾听客厅里动静，慢慢打开房门探头张望。
尽管暗室朦胧，他还是清楚看到，对面遇青鸾的卧室，房门是打开的。客厅窗户也是敞开的。
班子乔几步冲进遇青鸾的卧室，见里面没有人，又走到客厅窗前，在窗台上发现了半个脚印，窗外夜色深沉寂静。
他坐到客厅桌边，将解腕尖刀放在桌上，心里琢磨着，敢是屋里进了贼，要偷青鸾姐姐的金子，被她追杀出去了？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窗外传来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紧接着黑影一闪，遇青鸾像只大鸟一样，从窗外飞进客厅。
刚一落地，铮的一声，宝剑出鞘，响声尚在，剑尖已经抵住班子乔咽喉。
“青鸾姐姐，是我。”
“子乔？”遇青鸾撤回宝剑，凑近他的脸：“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眼睛？怎么了？”
遇青鸾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他的眼睛：“自己看。”
班子乔大吃一惊，镜子里他的眼睛是发亮的，有点像……像阿离？
天呐，这不是狐妖的眼睛吗？他仔细分辩，觉得与阿离的眼睛还是不一样。阿离的眼睛，贼亮贼亮的发光，自己这双眼亮得柔和，像透光的琥珀。
他猜测是“母亲”精血使眼睛发生了变化，难怪今夜看什么都很清楚，这算是件好事。
他心大地放下此事，问道：“有没有抓到贼人？”
“贼人和雇主，都杀了。”遇青鸾一边回答，一边好奇打量他的眼睛。
“还有雇主？有人雇了贼，来偷你金子？”
“不不，人家是冲你来的。贼人招供，雇主指明抓你，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我让贼人带路，找到那个雇主，逮住了一问，你猜怎么着？是羡门家少爷雇的飞贼。”
“羡门家少爷……羡门九龄？他为什么抓我？”
“说是让你从安期丹樱身边消失，好让她上不成瀛洲山。”
“什么跟什么呀这是？这么说，你杀了羡门九龄？”
“我杀的那个雇主，叫七宝。”
“七宝是羡门九龄的侍从。天呐，你杀了人，不会惹下祸吧？”
“嗤，杀个人而已。我问出了羡门九龄许多阴私之事，让他活着，我还怎么混？索性杀了，连尸体都化掉，一了百了。”
“尸体还能化掉？”
“有一种好东西，叫化尸粉。只须在伤口处撒上一小瓶，不消一刻，尸身化水，皮毛不存。”
班子乔听得打了一个寒噤。
“哼哼，想跟我学剑术，这么胆小可不行。”
“谁胆小了？化尸粉还有没有？给我一瓶。说不定哪天，我也杀个人。”
“喏，还剩这两瓶，都给你了。”遇青鸾丢下两个瓷瓶，打了个哈欠，往卧室走去：“明天还得各处打点，托人找开蒙师，有得忙了。睡觉睡觉。”
“谢谢姐姐！”班子乔追着喊道。
遇青鸾摆摆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二天下午，安期青箓从羡门家的酒会回来，与安期丹樱闲聊，说起羡门九龄的侍从不见了：“……找他家前辈算了一卦，算出是死了。羡门家已报了登仙府，追查侍从下落。”
“可怪的是，算卦的前辈问羡门九龄，派侍从出去做甚。羡门九龄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这小子不行，连侍从都管不住。”
“阿紫”在旁边站着，心中暗笑，干坏事哪敢说出来，憋在肚子里烂掉算了。同时也暗暗担心遇青鸾，瀛洲多有能掐会算的，可别把这位姐姐算出来。
待晚上回到客房，与遇青鸾说及此事，遇青鸾冷笑：“我一剑客，杀个人还被算出来？那就什么都别干了。放心吧，找不到尸体，怎么算都没用。”
班子乔放了心，又问遇青鸾打点门路的事情办得如何？
遇青鸾道：“办完了。我今天上交了供奉，还拜见了开蒙师，只等通过入门考察，便可以直接开蒙修炼。”
“恭喜姐姐。”
“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还剩下几百两，这百两黄金你留着。”遇青鸾将一锭百两黄金，放在班子乔面前。
班子乔推脱：“我说过我不……”
遇青鸾止住他：“我打听过，就算服役之后，也要给开蒙师送礼，名师至少要百两黄金。我留这些金子没什么用，你先预备下，以后省事。……不许不要，跟你绝交啊。”
如此情谊，班子乔只好谢过，珍而重之，将黄金收进书箱。
遇青鸾拿出一本书，拉着他坐下：“我给你讲讲入门考察的规矩和该做的准备。首先你应该买一条蹀躞带，用来挂工具和武器，很方便。工具和武器不用你准备，他们会发，还会发一本《真药本草》。这本书是我上次拜仙门留下的，你先看看。”
班子乔拿起书，大略浏览一下，里面记载着大量灵草的名称、图形、产地环境、采收和炮炙方法。
“每人手里的书，都用朱笔标注了十种灵草，那就是你要采集的。”遇青鸾翻到有红色标注的书页，指给他看。
“所有人都采这十种灵草？”
“不一定。有人采这十种，有人采另外十种，每个人采的灵草不是完全一样。要求十种灵草都要采到，一种都不许少。虽然每种灵草规定了采集数量，不过许多时候，没采够规定数量也能入门。最要紧的是注意采集要求，是采果、采根、还是全株都要。”
“没采够规定数量也能入门？”
“对。因为灵草可采数量估不准。据说灵草是他们撒的药种，可是撒了种不一定长，长出来也可能被野兽吃掉，对吧。不过你还是要尽量多采，这关系到你在登仙榜上的排名。大家都采了十种灵草，但是你比别人采得多，你就排在前面，先通过考察。”
“明白了。其实入门考察，就是拿我们充当采药的劳力。不过既然让我们采药，为什么还有妖兽拦着？”
“在野外种灵草，最怕是灵草被吃掉。大的食草兽还好对付，可是虫、鼠、兔之类，总是防不胜防。瀛洲山的办法，就是放些专门吃虫或食肉的小妖兽，用来保护灵草。这些小妖兽挺凶的，我得给你讲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