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工地,大型的龙门吊、碎石机随处可见,矿车穿梭其间运送土石,他们为行星发动机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燃料。
赵漆爬上了自己的矿车,坐上驾驶位,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驾驶本能油然而生。插上车卡,电子音随即响起:
“赵漆,高级驾驶员,北京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安全带系好。”赵漆提醒。
握稳了球形的方向盘,随即他点火启动。
第一次开这么高级的车,就算是赵漆,也会有些按捺不住兴奋,这个世界上可是没有什么交通规则,于是在跑出矿区之后,他选择将后方的货厢脱钩,随即猛踩了一脚油门。
矿车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以将近300码的速度飞驰起来,两旁的雪景飞快掠去。
一路上他避开查车的警察,平安无事。
“漆哥,要不你让我开会儿。”刘启盯着赵漆的操作眼馋得很。
赵漆已经连续驾驶四个小时,他身体也不是铁打的,能休息绝对不逞强,他要留着力气以备万一。何况他们刚刚驶出了山东地界,前方是一片平原,危险性倒是没什么。
赵漆答应下来:“离合档位手脚动,脚重手轻次序清。球形方向盘非常灵敏,要小心。”
“得了。”刘启搓搓手。
赵漆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韩朵朵却从上车一直激动到现在,想到可以寻找自己父母,她坐立难安。
差不多四个小时后,韩朵朵兴奋地喊道:“上海到了。”
赵漆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笔直垂立的冰山,无数的建筑镶嵌在冰山里,能够露头的只有东方明珠的塔尖以及上海中心大厦、环球金融大厦。
一路上并未遇到地震,看来他所来到的地方果然是平行时空。
“为什么会这样。”刘启在这堵冰墙面前停下来。
赵漆道:“众所周知,我们身处逃逸时代,而逃逸时代也分为两个步骤,第一步围绕太阳作变轨加速,第二步远离太阳飞出太阳系。其中变轨加速我们已经耗费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间,地球在近日点和远日点不断地转换。”
他继续说:“每当远日点时,全球会低至零下七十度,海水冻结。而在近日点时,温度上升至八十度的高温,全球所有冰川消融,海平面上升了三百米,淹没了大部分沿海城市。眼前的场景就是处在远日点时发生的。两年前地球结束了变轨加速,径直飞出太阳系,所以这些冰川再也没法融化,除非我们抵达新家园那一天。”
赵漆一番话,让刘启韩朵朵二人神色伤感,这一切他们根本不知情。联合政府不会把这些新闻传播出去,那样除了会造成无比的恐慌之外,没有其他作用。
“这不是一座冰山,而是一条峡谷,中间有一条裂缝,我们我们可以从裂缝中穿过去。现在,让我来驾驶。”
刘启退位让贤,赵漆发动机车朝冰封的上海驰去。狭长逼仄的冰墙遮挡住大部分光线,差不多推进三公里之后,没路了。
“漆哥,怎么办?”刘启问道。
“距离目标位置还有多远?”
“七公里。”
“咱们步行。”赵漆转头问韩朵朵:“朵朵,你能吃得消吗?”
朵朵粲然一笑:“漆哥可别小瞧我,这一趟是为了我的心愿,说什么我也要走下去。”
“好,戴好头盔,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舱门缓缓开启,如此狭窄的地方除了寒冷之外,倒是没有任何风雪。
踏足这片异样的上海土地,赵漆有着别样的感受,因为他就是上海人。
“旁边就是金茂大厦,保存得还算完整,从这边上去。”
金茂大厦主楼88层,他们只需要攀爬60层就能抵达冰面,不过这60层对普通人而言并不简单,即便对于赵漆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更何况,防护服并未外骨骼动力装甲,没有动力的装置,唯一的动力就是自己。
扳开了破碎成凌的玻璃窗,三人猫着腰钻了进去,原本富丽堂皇的迎客大厅,早就变得破旧不堪,灯饰桌椅都蒙上了一层冰霜。而地面上的冰霜却散散乱乱,并无多少。
这幅图景让赵漆有些迟疑。
他们找到了楼道,一段通向地底,一段通向天楼。正准备往上爬,这时候赵漆更加坚定了内心想法,他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漆哥,怎么了?”刘启回头问。
赵漆没有回答什么,他的目光继续扫视所踩得地面,进入大厦到楼梯口的一段路,地面少有冰霜。原以为这或许是处于大厦内部,特殊的气候导致,赵漆就没多注意。
然而,当他来到楼梯口,看到通向第二层的阶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之后,赵漆瞬间就发现没那么简单。如果第二层台阶都有如此之厚的冰霜存在,那没道理第一层的地面没有。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这里的地面清理过。
想到这儿,赵漆猛然一惊,他看了眼通向低下的台阶,随即喊道:“你们快走,往楼上走。”
就在他喊完之后,台阶之下隐隐有摇晃的火光传来。
“抓住这三只猎物。”
“抓住这些狗日的地下城老鼠。”
一个裹着肮脏破旧的羽绒服的男人从地底的台阶大步跑来,他满脸大碴胡子,头发散乱,左手握着一把黑亮的西瓜刀,右手提着半截火把。
在他身后隐隐绰绰地还有无数的人,举着菜刀,拿着弩箭,各自不一,然而表情皆是狰狞可怖,犹如一头头饥饿的野兽。
乍然在这种地方见到人类,赵漆着实有些意外。
不过赵漆瞬间明白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应该就是十五年前撤离的时候,没有抽中签的那群人类,他们并没有死,侥幸在冰火两重天的环境里活了下来。
因为处于地底,加之建筑的保温作用,内部的温度差不多在零下45℃左右,穿着厚厚的衣服不会冻死。
可问题是,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这并非一日两日,而是整整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