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的帷帐长榻上躺着面无血色的橙花,他的长发披散着在红枕上,被子盖到/腋/下。
摇曳的灯笼光影交错着/摆/动/身/躯,透着窗外的余光投射进屋里,映入账内,显得橙花白得有些许/泛/蓝。
叶陵收回冰凌,微微垂眸看着他。“上次的伤还没痊愈,这次还加上新伤,要好起来还得要一些日子。”
上次橙花的分身在雨神冢被流光伤到的伤还没好,原本他就该休息养伤的,今夜和白衣对打的时候,耗了他太多灵气,这下他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了。
“流光了不起,还没恢复灵识就已经到这个地步。”橙花缓缓张开双眸,微侧过头,看着她。“你自己的伤呢,那五下雷/鞭/要是真的打下去,你现在不可能能站得起来。你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叶陵还不习惯翰舞用橙花的模样,虽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但跟这样的他说话,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说话。“是紫天,帮我挡了三下/雷/鞭。”
橙花几乎是一秒变脸,他眉心微蹙,问道,“为什么?紫天为什么要帮你?”
从前就总听说紫天被淦琦/囚/在海云仙山,淦琦上次落荒而逃后,恨天宫就易了主,紫天这时候被重新放出来并不奇怪,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叶陵?橙花撑着塌坐了起来,叶陵扶着他,给他垫了个高枕。
“月神殿还记得我小时候经常跟你和前雨神殿提起过,我有两个朋友吗?粉琪...其实就是紫天假扮的。”叶陵站了起来,在塌边踱步走,“她说,还有把我当朋友的那份情谊在,所以替我挨了三下。”
橙花微微挑眉,哂,“你不会就这么被感动了吧?”
“我不知道。”叶陵也不知道。“也许没有吧,我不确定,但她毕竟是海云仙殿的人,我不信她。”
“这就对了,你心里要记着,海云仙殿跟雨神殿向来有宿仇,以后更是水火不容!”橙花看着她在眼前站定,不再来回走了,“今夜在大厅的时候,你身上还有紫天的味道,但现在又没了,怎么回儿事?”当时橙花错以为她是紫天,还险些就动手了。
“武神殿把她关进/寞/边/间/狱/,所以我就暂时把它带在身上。可是刚才橙花宫的两个/鬼/侍/偷/袭/我,我应该是那时候丢的那颗黑珠子。今夜外边打得混乱,希望那珠子不要被谁捡去才好。”
“我待会儿吩咐/鬼/侍/去找一下。”橙花忽然伸手抓着叶陵手腕,将她带近了些,“我帮你看看后背的伤。”
“没事,我每日有空就运气,每日都饮长生花茶,表伤无碍,就是要内愈还需要些时日。”叶陵微微挣开他的手,在塌边坐下,“你去武王大将军府的时候,雨神殿也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管,上神界的神官嘛,向来都是如此。那天我本来是想让武王赶紧回/鬼/界/报/道/一/趟,谁知他被你发现了,原本武神殿是盯上我了,但他为了救你,最后还是叫我给跑了。”橙花略凝眉,“这个落奇襄,我总感觉他有些面善。”
叶陵有些晃神,她是想起来那晚上的事情了,原本她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共/生/咒/连着谁,现在知道了才知道每次她受伤的时候,武神殿也得跟着受苦。之前她因为他放走过淦琦确实闷过气,但再仔细想想,自己每次身受险境的时候,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总是他。
橙花以为她这是还在怪自己对她的/文/书/动/了/手脚,便说,“最近各界都在争/修/灵/场/,清水已经抢了幻山,我毁雨林山一山面道场不过是有仇报仇,可是那里有结界我进不去,只能在文/书/上动手,领着/文/书,我就能顺利进去,我知道这次是委屈你了...但落奇襄那处下不了手,我又恰好在那时候看见了你。”
也不知道橙花是否真的无意,但那一场妖雪过后,雨林山和雨神殿的关系已经不可挽回,“你说,现在各界都在争/修/灵/场/是怎么回儿事?”
“清水那妖老头搅和尘间的事情,雨林山片离得叶国近,而幻山一直所属雾冬,若是叶国打赢了,幻山就易主了,那可是三界入口,妖/老/头/的野心越来越大。”橙花嗤道,“都说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他从贪图永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了心魇,他需要靠吞/噬/强/大/的/灵/魂/续/灵/寿,魔界三魔会出现,其实并不是意外。”
清水需要强大的灵,灵/修/炼于/修/灵/场,所以他要/争/夺/要/主/宰,到最后,他还要/吞/噬。魔界/衍/生/三魔其实不是意外,掩藏于神灵中的黑暗都在/暗中/助/兴。
雨神殿,就是在这场暗涌中/死去的。
忘冥江彼岸之巅。
昏橘色无穷无尽的天幕下,一大片血红花海随风推开一个个波浪。
雨神殿向花田中那抹红色的身影跑去。
她才刚从寒冰海赶来,浑/身/湿/透,面上还挂着水珠,水珠由着两鬓落下,到来到一根金竹前她停下了。
叶陵已经死了。
就这么死在彼岸之巅曼珠沙华之海。
这里除了风声,只剩一片寂寥。花海像水浪一样在她腿边戏耍,她又走近了几步,将叶陵带走。
古/灵/兽/会突然/解/封/跑到寒冰海/作/祟/本就蹊跷,这件事情和六界/息/息/相/关。雨神殿在前边开/血/路,可偏偏有人在背后挑雨神殿的麻烦,如果后来不是武神殿去支/援/她,她早就/命/丧/寒冰海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巧合到她那时候和翰舞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是有人想要整个雨神殿覆灭。
橙花说到这里时叶陵还是觉得奇怪,前雨神殿从不与人结/怨,为什么会凭空招来这般仇恨?且仔细想了,这份仇恨似乎只针对她和前雨神殿,和雨神殿其他神官无关。
“我一直藏着掖着不说,就是因为清水太强大了,甚至整个上神界都倾向于他,即使那时候我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橙花那对瞳孔里看不到光,黑漆漆的,他就这么看着叶陵,似乎在说一件上辈子的事情,面上没有悲伤也没有愁绪。“原来我以为他只手遮天,这件事情再也不会重见天日,可是后来,我看到了光。”
那次在雨神冢时,他看到了光。
是武神殿的出现,让他决定留下寒冰冰凌给叶陵。
“雨神殿很疼你,所以宿世的你难逃幸免,今世你身上有/共/生/咒,这不是一件好事,我上次在寒/冰/洞/要把它拉出来是为了你好。”
“可我就是因为它我才能捡回来这条命。”叶陵忽然灵光一晃,低声问道,“难道是有谁要对付武神殿?”
共/生/咒/连着他们两个人,能动武神殿的高灵屈指可数,要是真的打起来也会两败俱伤,翰舞总是希望叶陵摆脱它,难道是害怕她受牵连?
可是她的命就是/共/生//咒/救回来的,要是真的有谁向对付武神殿,那她自然也不可能退怯/苟/且。
橙花略显为难,他移开了双眸不再说话。
叶陵又坐近了些,语气中带着些催促的意思,“是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你想想,清水为什么千年来一直把武神殿留在身边,原本他最后一世也快到时候了,可是却偏偏先打破了/劫数恢复/神/位/了。”
对了。
是这么回事!
叶陵恍然大悟。
难怪清水看见她就跟看见宿仇一样,细/思/极/恐,倘若武神殿没有提前破了劫数....叶陵不敢再想下去。一股焦虑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猛地站起身来。
思路迅速在叶陵脑中回转,“除了月神殿还空着位置,我不太了解的战神殿,大概率是敌人的海云仙殿,扑朔迷离不明立场的天界,还有乱做一团的魔界,现在可以肯定的是,武神殿雨神殿是和我们站在一起的,这场对弈,我们得嬴,不然任其他哪一方/起/来/都/不好。”
“原本我没想着能赢,但今夜看到武神殿又和你一起出现在这里...”橙花认同地点点头,“也许吧...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原本我是不相信上神界那些清心寡欲的/薄/情/神/的,特别是生性冷漠刻薄的儊珩,但是我承认,他确实变得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翰舞和儊珩是同辈,他们经历过的年岁更加长远。
这么多年来六界有什么古/妖/兽/邪/恶/灵/作/祟/那都是战神殿出的面,常常被六界烦扰没得半点安宁的又是千机殿在扛,雨神殿月神殿且尚要处理维持六界的/气/候/结/界,可唯独只有武神殿高高挂起,这么多年来也就出过一次面,也就是寒冰海那件事情...
一想到他,橙花抚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