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纵然王皇后万般不信,但这是方青临死之前招供的,但愿能取信八分。
要不然,这线索就完全断了。
整整十六年了,一直了无音讯,如今终于有了这点线索,哪怕是假的,也必然要去求证的。
王皇后没有犹豫,当即派出了黑衣卫。
黑衣卫是她的亲信,这事只有交给他们,她才放心。
……
河西府里,梁老夫人装病到真病,却依旧没能阻挡姚氏着人下聘。
十里聘礼,风光热闹,一时间,整个河西府挂在嘴边的,都是这位苏阎罗了。
早先谁都说她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嫁不出去,要么都只能给人做续弦。
哪曾想,竟有这般的人家千里迢迢的专程来求娶呢?
这还真是人各有命,苏阎罗就是富贵命,不管早晚,都是少不了的。
过了聘礼以后,后头的流程就更快了。
三天以后,佟夫人上门请期,带来了姚氏看好的三个日子,让苏纺挑选。
一个离得很近,九月十六。
另外一个居中,冬月十五。
最后一个就远了,明年三月初六。
九月十六,离现下就一个月,根本来不及,她还要送平葙出嫁呢。
而冬月十五,虽然还有三个来月,但也太紧了点。
所以苏纺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最后一个日子,明年三月初六。
有这么个日子,想来封泽那边也是属意这个的。
不管怎么急,也不能从提亲到成亲加起来就三四个月就搞定了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珠胎暗结,需要尽快成亲好遮羞呢。
三月初六,极好,离如今还有半年多呢,怎么也够了。
聘礼过了,婚期定下了,照理说男方女方就不能见面了。
但封泽这里,不按理来说。
他离开河西府回云州,一来一回的,已经有很久没见过苏纺了,要是不见一回,等明年婚期,那都是好久了。
所以,趁机见上一面,那是一定的。
恰巧中秋佳节,元宵灯会,河西府热闹非凡。
还是城东的朝门大街,灯会的热闹不亚于上元节。
逛过一圈之后,行到一处稍微僻静的茶楼里歇脚。
只封泽和苏纺两个人,没有其他的人跟着,伙计上了一壶好茶进来,封泽提了茶壶亲自动手倒了两杯茶。
“我在折桂坊置办了一处四进的宅子,明年成婚,就在那里举行,往后我们也住在那里,你觉得如何?”
苏纺挑眉看他,颇有些惊闷,“在河西府置办了宅子?”
封泽笑笑,“你自小在河西府长大,对河西府肯定是更熟稔的,我也在河西府待了快十来年了,这个地方,我也熟,云州府到底自是我的外家,在此处安居,我母亲也是同意的。”
这么说,就是成婚了,她也不用就此远离河西?
这样,的确是极好的。
苏纺抿嘴,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也是挺好的,其实我无所谓,去云州还是崇州,不管任何地方,都行的,我这个人嘛,比较随遇而安。”
在哪里,她都能过得自在。
“那就这样说定了,不到月底,我同母亲应该就会启程回云州,过了这个年,正月十五以后就赶回来。”封泽道。
“那普行寺呢?你如何安排?”苏纺忍不住问。
她可是知道的,这一个寺里都是假和尚,都是为了寻那岫族宝藏。
现在岫族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用再继续以寺庙隐藏身份,这假和尚总不能还继续搁寺庙里当和尚吧?
这个封泽早就安排妥当了,听苏纺问起,当下就道:“一行大师已经圆寂了,其他‘和尚’该还俗的还俗,至于寺庙,前不久寺里刚来了几个四海游行的僧人,这普行寺就交给他们了。”
之前他一是为了自保,二是因为早就知道卫王有谋反之心,不忍这天下大乱,才有此一举。
如今卫王伏诛,永政帝依旧没有皇子即位,皇族之中,就只有南边的仁帝子嗣颇丰了。
有仁帝援手在前,想来永政帝也不会不认账,这两国是打不起来的,以后南北必定会统一,仁帝也是个好皇帝。
所以他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也没有人会再想除他而后快。
下半辈子,就当个闲散人,成家生子,儿女双全,夫妻恩爱,多美哉?
提心吊胆处处谋算了十几年,安定下来,没什么不好。
苏纺听完封泽这些所想,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安稳挺好的,待平葙和辛夷都嫁了,我这阎罗堂都没人了,你来给我当个掌柜兼账房,可好?”
封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满目星光,“甚好,甚好。”
窗外烟火绽放,绚烂多彩,映照得屋内的两人身上似乎都有璀璨的光芒一般。
……
八月十五照样只收到了节礼没见到人上门的梁老夫人彻底坐不住了。
她嫡嫡亲的外孙女,难道还真打算同她这外家只做面上功夫了?连登门都不乐意登了?
这哪行?
要是苏纺定下的是别人,那她说不得也不稀罕操心这事。
但苏纺定下的是十大世家姚家的外孙,纵然是反王之后,那血液里也是流着皇族的血的,可不普通。
骆驼瘦死了还比马大呢。
这样的好处和名声,他们梁家不沾上怎么行?
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吧。
于是乎,这一天,梁老夫人就亲自往阎罗堂来了。
那时候,前脚刚到的贺琛一路紧赶慢赶累的跟死狗一样的,终于到了地方得知聘礼都过了,忍不住跳脚说自己错过了好戏,连忙拉着辛夷几个要打听过程。
幸好婚期还没到,不用错过,贺琛才算痛快了点。
这边刚满足的吃了徐婶儿做的饭去休息去了,那头徐婶就来报,梁老夫人来了。
自十一年前,苏父苏母过身之时,梁老夫人来过这儿之外,此后的这么多年,梁老夫人这可是头回上门。
苏纺有些不乐意见她,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并不是苏父苏母的亲生女儿,按血缘来说,她跟这梁老夫人没有一点关系。
但在她心里,她又只认苏父苏母这一双父母,到底是她娘亲的母亲。
所以苏纺即便不乐意,还是将人请进来了。
梁老夫人心里憋着气,甫一照面,也没有客气,拉着脸道:“你好大的架子,我这个做外祖母的想要见你一面竟这么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嫁进了宫里做宫妃,这才难得同外头人见上一面呢!”
苏纺抿紧唇,也冷了脸,“我以为正月里那回,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梁老夫人果真是年纪大了,真真儿是健忘了还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还能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梁老夫人这皮相,也未免太厚实了些。”
这拐了半道弯的,还不如直接说脸皮厚呢。
梁老夫人登时气红了脸,没禁住呛咳了起来,身后的丫鬟连忙给她顺背,好生忙乱。
但苏纺端坐不动,神情淡淡,一点都没有在意。
见此,梁老夫人心里更是凉了半截,这丫头,是真的同他们梁家撕破脸皮了。
正月里那回上门,竟还是来真的?
可这是凭什么呢?
他们梁家,哪个不是真的为了她这个孤女打算的?
当年她父母早亡,父家又没其他人在,他们梁家身为她的外家,要是不上门帮忙操持丧事,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忙着哭都忙不过来,能拿出什么章程来?
至于苏家的银财,没有他们这些外家帮忙,她一个一姑娘握得住?还不早被外头那些豺狼虎豹给吃得骨头渣渣都不剩?
这孩子不领情就罢了,还闹得好生没道理,非得说他们觊觎苏家的家产?
他们梁家蓬门荜户不成?还需要来打苏家的秋风?
这也就罢了,小姑娘不懂事,他们不计较。
可后头苏阎罗的名头起来了,他们还不是一门心思为了她,想好好经营她的名声,才想插手阎罗堂的事的,可她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当他们是仇人,连自家的人都不肯医治。
真真是好大的气性。
左不过是看她一把年纪的老姑娘了还没个亲事,他们这些当外祖母的舅母的姨母的才不辞辛苦的帮着忙活她的亲事,一门心思都是为她。
可她依旧不领情,一个亲事都不肯同意不说,还同他们冷脸子。
他们这都是为谁?
现下好了,有人上门提亲,她竟然也不问过她这个外祖母,自己就做了自己的主了。
真是要气死人啊!
梁老夫人这般想着,心里越气,脸色越是难看。
“你心里,还有没有你的娘亲!有没有我这个外祖母?!你父母皆亡,父族这边唯一的一个堂叔又少有来往,梁家是你的亲外家,我身为你的外祖母,竟还没有过问你亲事的权利了?这到哪去说也是说不通的道理!”
“那姚家还是世家出身呢!竟连这点人伦常情都不懂,这算哪门子的世家?照我看,这门亲事相当不妥!你还是快快退了才是!”
苏纺扑哧一笑,“什么人伦常情,梁老夫人这是记挂着那十里聘礼没有登进你梁家的门过你梁家的手,心里不平衡罢了,何必这么冠冕堂皇?倒不如直接说一句惦记那些丰厚的聘礼,我还高看你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