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信中除了说了些自己的事,也提到了京中形势。如今诸皇子都已封王,宫中关于就藩的传言甚嚣尘上。
沈重被罢黜,兵部尚书郑公上书乞骸骨,亦被明远帝驳回。如今的兵部侍郎,是原辽东总督霍岩。
没了沈重压制,安隅在兵部混的风生水起。颜初在武选司,却十分低调。因封王之事,太子志得意满,东宫属官们都个个趾高气昂起来。倒是谢莹,也不知是好命歹命,入宫不过数月,竟有了身孕。
太子自然是大喜,对谢莹宠爱日隆。太子妃亲自照看,对谢莹的身孕亦是十分着紧。与谢莹差不多时间入宫的,何倩钱满儿等人都没有消息。倒是引得明远帝对谢家关注起来。谢冠仕途平顺,十分得意。
柳姒嫁入瑞王府,据说过得很是安稳。她本是谦和安顺的性子。瑞王妃处处抬举,瑞王待她也不错。柳临风一个两袖清风的文臣,得了这桩亲事,亦是颜面光彩。
倒是柳媛,与杜鸿成亲之后,本也甜蜜了一段日子。杜鸿有岳家相助,在大理寺很快站稳了脚跟。奈何忙于公务,对柳媛有些疏忽。时间久了,柳媛的大小姐脾气便露出了端倪。杜鸿身边有个丫头叫春喜,本是杜鸿未发迹时的旧人,在杜鸿跟前有几分体面。也不知怎的爬了主子的床,这事本是寻常,一般的主母拿住了把柄将人打发了也就是了。但是柳媛是个跋扈性子,将春喜打了个半死不说,还将她一家子都打了板子天南地北的卖做贱奴。更将春喜卖到私窑里做了最下等的娼妓。杜鸿看着温和,也是有气性的。夫妻两个因为这事大吵一架,杜鸿直接从柳媛陪嫁的宅子里搬了出来,扬言要休妻。柳媛没想到杜鸿一个身后无人的寒门小子敢这样硬气,回娘家哭诉了一番。秦夫人气坏了,在庆国公夫人面前狠狠告了一状,让庆国公压着杜鸿给柳媛赔罪。
杜鸿被柳家人轮番软硬兼施,虽然最后还是搬回去了,却从此与柳媛别院而居,形如陌路。柳媛气得大哭了一场,却也无法。林珏信中难免幸灾乐祸,“杜鸿此人,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必无所成。”沈锦年却觉得心中平静得无半丝涟漪。柳媛的性子如何且不说,奴才背主,她虽然行事狠辣了些,却也说不出什么大的不是。而杜鸿,自己的奴才做出来这样的事来,不仅不从严发落,还因此跟发妻大闹,实在是糊涂。
沈锦年心想,或许这世间很多情意,不经考验,是看不出真伪的。
未曾见到念恩主持的信,沈锦年也未觉得意外。收好了林珏的回信,她想了想,提笔给她回信。信中写了一路行来的风光见闻,和边城趣事。并写了西宁卫情势。自土族夜袭那日起,沈重骤然改了原本的稳健作风,行事凌厉起来。他先是以雷霆之力定下了李氏一族原头人的儿子李英做了头人,强硬拥立其上位。待李英坐稳了位子,又让他配合卫所横扫了周边许多部落土司,强势整顿,收拢了近半势力。自此西宁卫多半权力,收在了沈重手中。在位的西宁卫都指挥使裴永年事已高,早就没了野心,全程睁只眼闭只眼,任沈重作为。
沈重梳理了西宁卫,与当初夜袭沈家有牵连的人,均被李英驱逐出族。夜袭之事,虽则沈重给家下人都下了封口令,但那夜动静太大,还是有好事者打听了出来。沈锦年一个弱质少女,竟能击退贼人守住内院,悍勇之名再次广为人知。
好在边城民风粗犷,不以为耻。西宁城的姑娘们,反而因此对沈锦年十分仰慕。
沈锦年写好了回信,叫了长天进来,吩咐她送出去。又道:“如今马上进了五月,夏裳还未做出来。你去找几家裁缝铺子或绣坊,今年的夏裳先找外面的人做。大哥他们在凉州,军营中衣裳鞋子穿着费,咱们带来的针线上的人,都紧着爹爹和哥哥们的做。”
长天领命去了,沈锦年又吩咐秋水:“我和娘亲来的时候带的箱笼多,之前没时间清点,现在闲暇些了,你和春原商量着,仔细清点一遍,都造册进库,到时候拿给我看。”秋水应了是,劝道:“姑娘如今每日只睡三个时辰,眼睛下面都青黑了。得空就歇一歇吧!”
沈锦年笑着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厨下看看,参汤炖的如何了?”
“奴婢才去看过的,已经炖好了,小火煨着呢。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嗯,端上吧,我去看看娘亲。”
沈锦年端了一盅参汤,进了林晚房中。屋子里有淡淡的药气,林晚闭目歪在炕上,看起来瘦了一圈。春原正在旁边为她捶腿。见了沈锦年,便轻声唤道:“太太,姑娘来了。”
林晚睁开眼睛,脸上漾起笑容:“娇娇,快来。”
沈锦年顺势坐在了炕沿上,摸了摸被褥:“这炕烧得不太热,娘亲不冷吗?”
林晚叹道:“都快五月天了,这边城还要烧炕。我哪里会冷?你每天给我喝参汤,喝的我都要流鼻血了。”
沈锦年不以为然,递上手中的汤盅:“娘亲之前就没有好好调养过身子,如今在边城又没有什么事情,还不借机好好养养。参汤炖了许久了,娘亲快趁热喝。这参还是当初颜世子去辽东时带回来的,多着呢。而且年份也不是太久,温补刚刚好。”
林晚接过汤盅,皱着眉一饮而尽。春原在旁边服侍着她漱了口,拿着汤盅退了下去。林晚有些感慨道:“你说起颜世子,我倒想起他那日赶过来送行,那般情状,就是你爹爹也看出来了。若不是咱们来了边城,说不得也是桩好亲事。”
沈锦年扬了扬眉:“娘亲总是惦记这个!如今咱们远离京都,也不担心什么大选小选,何必着急?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看走了眼,不是更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