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楼是学校建校时最早落成的一批教学楼中仅存的一栋,已经是“古董”级别的存在,校区改建时又被划分到西校区之中,位于主校区的西边,比较偏僻。因为交通不太方便,距离主校区比较远,所以近两年来教务处已经将整栋楼改成自习室,开放时间是早上5点到深夜11点。
阿晏十分惜命,并不打算直接在半夜翻墙进去,思虑再三之后,决定在清早人最少的时段去踩点。
打定主意,阿晏起了个大早,拎上一个老式手电筒就往学校的西校区走。初秋天亮得晚,黎明前又是最暗的时候,远远看去,3号教学楼像被一个灰色玻璃罩罩住,毫无生气。
3号教学楼旁边是历史悠久的老球场,球架、球框被拆下来堆在角落里,仅剩的一半空地还有零星几个体育生在安静地热身。看到这几个体育生,阿晏心里稍稍有些安全感。
打开手电筒,走在空旷而寂静的楼道里,脚步声被无限放大,听久了还以为有人跟着自己。楼道两旁的教室门窗紧闭,原本澄澈的窗户玻璃蒙上灰尘,看不清教室中的情景。
“哒、哒……”
阿晏总觉得这些紧闭的窗户里关着什么东西,可能正在盯着她!她手中的手电筒只敢照在身前的地板上,生怕到处乱晃照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想自己吓自己,阿晏加快脚步,不多时就来到3号楼的1楼楼梯口前。
阿晏正准备抬脚往上走,手电筒往上一晃,看清楼道的时候,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手电筒晃过,照到楼梯上方立着一个人形黑影。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如果能够对未知加以印证,恐惧也会随之消弭。
为了印证刚刚看到的景象,阿晏缓缓上扬手里的手电筒,但手电筒的灯光只能照到那个人影的身前。凭借微弱的灯光,阿晏看到那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生,她始终低垂着头站在阴影之中,乌黑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额前也被齐刘海覆盖,整个脸都被嵌在黑发之中,窥探不得。
“你好?”遇事不决说你好,这是阿晏开店一年的经验。
话音刚落,后方就响起“呜呜”的微弱声音,仿佛有人趴在她肩头低声哭泣,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哭泣。
阿晏浑身僵直,再往楼梯上看去时,发现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难道那个东西跑到自己身后去了?
努力克制自己转头向后看的冲动,不再继续犹豫,阿晏快速跨步向2楼跑去。耳边那种虚无缥缈的哭声被运动带起的风声冲淡许多,一边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一边默数楼层数。
2楼、3楼、4楼、5楼!
阶梯上挂着的5楼标识让阿晏松了一口气,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脚步一慢,那声音如影随形地不断靠近,阿晏不敢托大,快步朝楼道深处的教室跑去。
508、507、506、505、504……502!
503去哪儿了?
此刻,阿晏站在楼道尽头,朝外望去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灰色,这栋楼仿佛与世界隔绝了。那声音就贴在阿晏身后,每一声呜咽声都伴随着丝线一样的东西抓挠她的耳朵。凉意从背后窜至全身,背上已经出了一片冷汗。
阿晏拼命转动眼珠朝身后看去,几根头发仿佛被风吹动,正飘在她的脸侧,这绝不是她自己的头发!
是刚刚那个女生的吗?
“你需要什么帮助吗?”阿晏哆哆嗦嗦地开口,眼见那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前伸展,似乎头发的主人也在朝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老顾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肩上被拍了一下,侵袭全身的凉意突然退去,阿晏深呼吸了三次才缓缓转身,脸上迅速挂起待客的笑容。
“这么早跑到五楼,是有什么事吗?”老顾笑眯眯地又问了一遍。
老顾是这片教学区的门卫,四十来岁的模样,听其他学生说他原来是助教,不知道为什么又成了门卫。与其他片区的门卫相比,他对待学生的态度好了不止一个档次,谈吐之间也有一股儒雅之气,因此阿晏对他印象比较深。
“我想来找一下我昨天落在这儿的校牌呢。”阿晏扬了扬刚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校牌。
教学楼外的灰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曦光照进楼道里,身上稍稍回复了一些暖意。旁边球场大门紧闭,似乎从未有人进去过。
老顾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校牌:“原来是市场营销系的学生,正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一下,可以吗?”
阿晏点点头应承,兑换游戏专用VR眼镜的任务没有完成,她肯定还会再次来到3号教学楼,和门卫打好关系或许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帮助。
随老顾来到门卫值班室,老顾让阿晏等他一下,在快递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阿晏站在窗口旁,眼睛下意识地往邮件收发本和来访人员登记表上瞟去。上一条邮件收发记录已经是一周之前了,来访人员记录也在三天之前,以往阿晏只在期末考之前来自习室抱佛脚,没想到平常西校区这么冷清。
阿晏还想细看,老顾却不着痕迹地挡在桌前,阻断了阿晏的视线。
他伸手递来一个文具盒大小的包裹:“我请了假,一会儿要回老家处理家事,昨天快递员特地嘱咐让我把这个包裹亲手送到老师手上,但是值班老师要九点才过来,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这个包裹?”
阿晏没有伸手接过,迟疑地看着贴在包裹上的快递单子,但单子上的字迹似乎被刻意划掉了,许多信息都看不清楚,收件人也刚好被老顾的手指摁住。
似乎是怕阿晏拒绝,老顾接着说:“只要这两天送就行。”
“我看一下,”阿晏接过包裹,发现老顾摁住的收件地址是3号楼503,“好,我帮你送。”
“这是昨天到的包裹吗?我看收发本上好像没有记录。”
老顾把手压在邮件收发记录本上,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有时候包裹多了,就没注意登记。”
阿晏应承下来,抱着包裹往游戏社走,打算再补一个回笼觉。
回去的路上,阿晏认真端详这个包裹,表面的纸皮包装似乎被水泡过之后又风干了,有些褶皱,边角处还起了皮,整个包裹十分陈旧,还散发出一股纸皮被腐蚀的霉味。摇晃的时候能听到里面物事碰撞的沉闷响声,很难猜得出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只是个被粗暴对待过的快递,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但阿晏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收件人:方茹
收件地址:海林大学3号教学楼503 医学系助教办公室
阿晏将自己接触过的讲师过了一遍,似乎没有一个叫做方茹的人。海林大学的医学系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独立成为医学院了,医学系这个叫法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了。
镇社大橘猫蹲在游戏社门口,一看到阿晏就冲她“喵”了两声。
“终于舍得回来了,两天两夜不见猫影,还以为你被哪只小母猫拐去当夫婿了。”阿晏翻了个白眼,从柜台里翻出一包猫粮倒在大橘猫面前。
没想到大橘猫对猫粮没什么兴趣,反而对阿晏手上的包裹很感兴趣,一直往包裹上扑。大橘猫向来在外面称霸惯了,阿晏生怕包裹被损坏,搬来梯子把包裹放在柜子最上方,估摸着猫是蹦不到上面去了,才安心地关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