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萧锦猛的坐起身，冷汗沁透了后心。
伸手摸着胸口。
没有伤口。
窗外，天边一抹鱼肚白。
周围是酣眠沉睡的呼噜声。
意识恍然片刻，萧锦喃喃道。
“原来……是梦么？”
等沉心敛神，他这才打量周围。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屋子，通体都由木头搭建，样式老旧，格局简单，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个两尺大小的透气方孔。
此时，清晨的冷风正一股脑往房里钻。
房梁上，还有个头硕大的蜘蛛正在织网。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锦觉得那只蜘蛛看到他醒了，似乎往蛛网里退了退。
屋子里躺了十来个人，显得有些拥挤，汗臭和浓烈的体味不断刺激着鼻腔，味道舒爽，难以言喻。
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些人的装束，怎么看怎么像乞丐。
他瞧了瞧自己。
得。
也他娘的是乞丐。
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模样。
衣服勉强蔽体，布鞋里探出两个脚指头。
嗯，好在没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
捏着鼻子起身，掸了掸脏兮兮的衣服，萧锦叹了口气。
“他娘的，这叫个什么事儿？”
好在，有昨晚的一场梦，萧锦倒是很快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变成了个乞丐，总好过被梦里的怪物给杀咯。
出了房屋，萧锦拍拍脸颊。
门外又是另一副光景。
飘着青烟的青铜香炉，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灰衣和尚，进进出出的古装男女。
不远处的古朴大殿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诵唱。
看样子，
这儿是处寺庙。
天还没亮就来了香客，想来香火不错。
他们这些乞丐也能有容身之所，看来是正儿八经的清净之地了。
………………
走出寺庙。
没有古色古香，谈不上富丽堂皇，不过也是淡雅精致，坐落有序。
整洁宽阔的石板街道上还没多少行人。
以前只能在电视电影里见着的那些铺子作坊也紧闭着门扉。
只有零星的几个摊贩挑着担子，开始早早占了位置。
不一会儿。
一个年轻的摊贩架好了小摊，摆了两张小桌，揭开了簸箕，端出了热腾腾的馒头包子。
萧锦摸了摸肚子。
干瘪的五脏庙正咕噜噜直叫唤。
其实。
如果他现在回去，说不定寺里的和尚还会施舍一碗热粥。
可他终究不是真的乞丐。
摇了摇头，萧锦打算找个地方洗澡，再清理下衣服。
刚转身。
“哎，那个小乞丐。”
回过头，却是那年轻小贩叫住了他。
小贩面容方正，粗眉大眼，模样也算周正。
他咧嘴一笑。
“帮我个忙，我给你个包子，怎么样？”
萧锦犹豫片刻，走上前。
对方指了指小摊。
摊下有个做工简陋的石制炉子，炉子里的碳火只剩下泛红的余烬。
“我这炉子熄火了，麻烦你帮我看着会儿，莫让人把我的包子馒头给拿了，我去找点干柴生火。”
萧锦点头答应，“好。”
守着摊位，等了小半柱香。
小贩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捆干柴。
他对萧锦点头致谢，从笼屉里拿起一个包子递了过来。
“谢谢你了。”
萧锦瞥了眼对方整洁的袖口，又瞄了眼干净脚底。
他去哪儿找到这么多干柴？
嘁，我想这么多干什么？
收回目光，接过包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把日子过下去吧。
………………
街边的巷子里。
“汪，汪！”
门栏后的黄狗耷拉着舌头狂吠。
萧锦转过头，眉头不自觉的往上扬起，
“嗷呜～”
黄狗呜咽一声，眨眼就没了獠牙毕露的凶恶模样，甚至夹着尾巴快速缩进了狗窝。
怪哉。
我长得也不吓人，这具身体更是清秀俊逸，俨然继承了他上一世的优良基因。
旁边院子占地不小，估计也是有钱人家，圈养的恶犬肯定非同一般。
怎么也犯不着吓成这个模样吧？
低下头，瞧了瞧手里的包子。
萧锦走进门槛，一招手。
“过来！”
黄狗身子倏地一抖。
它望着萧锦，似乎不敢动弹，只是看萧锦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低眉顺眼，颤颤巍巍上前。
这时候，萧锦也不想追究这黄狗怎么这么听话。
他分了一半包子扔进门栏。
黄狗低下头，凑上前嗅了几下，犹犹豫豫，可却始终不肯下口。
萧锦眉头一蹙。
不对劲……
就在这时。
“啊——！”
“死人啦！死人啦！”
萧锦愣了愣。
转过头，街上好些人闻声而动，几个皂衣佩刀的差役从路口疾驰而过。
萧锦低头思索片刻。
随后，
嘴角勾起。
“这事儿，可真是有意思。”
………………
啪嗒，啪嗒——
巷外。
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年轻小贩那不起眼的身影出现。
他先是一顿，随后又加快了脚步。
巷子里，那个小乞丐已经躺在了地上，手里还握着半截包子。
脸上，不易察觉的欣慰笑容浮现。
指节粗大的手掌开始在怀中摸索，随后拿出了一截被布包裹的条状物品。
灰白色的布上缓缓渗着暗红的色泽。
等小贩靠近。
嗯？还在动？
是错觉么？
他凝神看去。
小乞丐气息全无，面色惨白。
他摇摇头。
呵，看来是我有些紧张了。
小贩低下身子，准备打理现场。
下一刻。
地上的小乞丐猛然暴起，扑了上来！
“什么！？”
刹那间，他只感觉手上一空，东西脱手而去。
再回首。
那本该被他毒死的小乞丐正揭开布条，握住了里头的鲜红把柄！
布条飘落，淌血的短剑显露锋芒。
上方持剑的主人杂乱发梢下，眼神冷彻，更胜似剑锋寒光。
接着，他听见对方重重吐了一口气。
“好险……如果你再慢点，我真就露馅了。”
屏住呼吸，把自己伪装成死人的模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幸亏眼前的小贩没有确认他的脉搏。
………………
看着对方露出得意的笑容，小贩心里一愣。
终日打鸟，今日被燕啄了眼？
紧接着，带着三分恼，七分不屑。
“哼，一个臭乞丐，没毒死你也就罢了，还敢送上门来！”
小贩双手微抬，身子一沉，竟立了个气势颇足的拳架。
袖口下，肌肉虬结的结实手臂，以及指节粗大的粗粝拳头。
按理来说，自己辛苦熬炼体魄，养了一股拳煞威势，一般人见了难免发悚。
但奇怪的是。
眼前的小乞丐非但没有惊讶、意外之类的表情，还挑衅似的抬了抬眼角。
不知怎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了，迟则生变！
念头一定，小贩一个箭步重踏，猛的递出拳。
“给我去死——”
“汪！”
拳到半空，背后犬吠夹杂在凛凛风声中传来。
小贩愕然。
我背后几时多了条狗？
回头，
一抹黄影快如闪电，扑面而来！
定睛一看。
獠牙大口怒张，森白犬齿像是锉刀，夹着鲜红的舌头，迎面撞了上来！
他赶忙抬手抵挡。
剧痛传来。
獠牙却扎进了血肉，好似嵌进了骨头！
小贩怒不可遏，拧臂一肘扫去，正要了结咬在自己手臂的恶犬。
“噗！”
未曾想，身后的利刃却已毫无阻碍地切进了血肉。
小贩惊惧，慌忙想要脱身。
然而。
一只手臂已乘着大好时机环上了腰眼，勒住了身子。
那手臂力气大的出奇，勒得他的肋骨咯吱作响！
下一刻，只感觉后心一凉。
短剑彻底刺透了他的心坎。
低头看去，剑尖裹着殷红的血浆，在皮肉间露了锋芒。
接着，背后的人没给他垂死挣扎的机会，一扭剑，剑刃一绞。
顿时，小贩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视线里，面容晦暗的小乞丐低着头，在他衣服上拭去短剑的血污，然后又摸走了他怀里的东西。
他努力伸手，张嘴，血沫涌出。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剩下呢喃似的低吟。
“那是……我的……”
人影渐行渐远。
黄狗冲着地上些死不瞑目的男人龇牙之后，摇着尾巴，紧紧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