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她是人不是鬼。”云逸旁边的囚犯不知何时也醒了,看见云逸惊诧的模样,低声解释道。
是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云逸仍不相信,惶恐不安地盯着那人。
那人也翻身坐了起来,身材高大,长发凌乱。云逸正要仔细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却忽的原地消失了,跟小女孩消失的方式一模一样。不,云逸仔细瞧去,那人消失得并不彻底,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个轮廓线。
几秒钟后,那人又从夜色中浮现了出来,还是那般坐着,说道:“这次你看清楚是人是鬼了吧?”
云逸点点头。心想,应该是一种异能。可为什么他们两人都会同一种异能呢?
“娘,你睡了吗?”
云逸一回头,刚好看见小女孩的身影又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像波浪浮出水面。这回他看得真真切切,小女孩融入夜色的时候,融入得更彻底,没有任何轮廓线,就像空气一般不存在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小女孩的母亲问道。
“娘,我想再陪你说说话。我去看了,那些守卫都睡着了。”
母亲伸出手摩挲着小女孩的脸,心疼道:“哎,又瘦了。这几天……咳、咳……是不是都没找到吃的?”
小女孩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笑着说道:“娘,你咳得更厉害了,快躺好。你别担心,我每天吃得可饱了。今天小麻雀还弄回来好大一块肉,我们四个人差点都没吃完呢。”
“娘,你知道吗?小麻雀可厉害了,你别看她比我还瘦小,只要她手挨着别人,别人就会乖乖听她的话。”
“咳、咳……”
“娘,你躺着别着凉了。我今天又去药店了,可药店里的药太多了,我不知道该给你拿什么药。你又不能出去找大夫,这可怎么办啊?”
“咳、咳……”小女孩的母亲越咳越大声,身体止不住开始战栗,好几次都停不下来,牢狱里的好几个人都被吵醒了。
突然,牢房外面传来“乒乒乓乓”铁棍敲击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叫嚣道:“咳什么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咳,老子捂死你!”
一个鼠人醒眼惺忪,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将佩刀在囚牢栏杆上划响,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
小女孩瞬间融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小女孩的母亲赶紧用手把自己捂住,使劲压抑着喉咙,强忍着不咳出声来。
鼠人守卫见没了声响,又半道上蹒跚着退出了牢房。
“娘,你喝口水吧!”小女孩再次出现在牢门外,手里多了一碗水。
小女孩母亲咳得实在难受,也顾不得许多,接过碗一饮而尽。
“娘,你不要死呀。嗯……嗯……,雨儿不要你死……嗯……”小女孩突然低声抽泣起来。
“王雨,你过来。”云逸身旁那人招了招手。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抽泣着爬了过来。
“你娘是咳疾。你去药店弄些贝母,再找两个梨子,给你娘熬成水送来。”
“咦……我的水碗呢?刚刚还在这儿的。”牢狱外传来鼠人守卫的声音。王雨又消失不见了。
“那不是你的水碗吗?自己放在凳子上了,还大惊小怪的。”
第二天晚上,月上中天了,王雨才疲惫不堪地出现。她把一只皮水囊递给母亲,说道:“娘,这是我熬的贝母梨子水,你快喝了。”
趁母亲喝药之际,王雨又微笑着说:“谢谢你,梁大伯。”
云逸这才知道,临铺那人姓梁。
“王雨,你的腿怎么啦?”
云逸这才发现,王雨两条小腿上都用布绑得结结实实的,布被血染成了酱紫色。
王雨用手扯了扯宽大的衣服,试图遮住自己的腿,讪笑着说:“我的腿好好的呀。就是拣了条新裤子。”
王雨母亲不相信,伸手去摸。王雨一侧身想躲开,腿脚却不听使唤,晃了晃没有站稳,扑倒在牢门栏杆上,抓住栏杆才没有摔倒。
“还嘴犟。快让娘看看。咳……”
王雨母亲层层解开布带,王雨疼得直吸凉气。裤管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和腿上的血牢牢地粘在了一起。王雨疼得直咧嘴,把母亲的手推开,“疼、疼、疼。”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王雨母亲心疼地连声问道:“雨儿,这是怎么啦?”
“没事的,娘。”
“快告诉娘,这是怎么啦?你不说,我就不喝这药了。咳……咳……”
“我想让娘早点喝到药,没等天黑,就和小麻雀他们三个悄悄溜去药房偷贝母,结果……结果……被人发现了。”
王雨母亲直抹眼泪,愧疚的自我埋怨道:“都是娘不好,害你遭这么大的罪。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用活得……咳……这么辛苦了!”
“娘,你快把药喝了吧。你要是死了,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可怎么活啊?”王雨也跟着小声的哭泣,“娘,只要有你在,雨儿什么苦都不怕。雨儿很快会长大的,雨儿长大了就可以好好照顾娘了。”
“哎!”临铺的梁大伯叹了一口气。这狗日的年岁,活着真不容易。
云逸的性格受他母亲影响,本有些多愁善感,泪水一直在眼眶里团团转。再想到自己的母亲,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一面,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哭得比王雨还要悲伤。
王雨终究是小孩,好奇心正旺。她爬到云逸旁边的铁栏杆上,伸手擦干云逸脸上的泪,问道:“小哥哥,你也想娘了吗?”
云逸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你娘住哪里,我去看你娘,给你带话,好不好?”
那一刻,云逸的心像积雪遇见暖日,又像冬日的小手被塞进了被窝里。王雨清澈的眼睛,是如此的真诚,亮晶晶的真好看。
云逸没有回答。他不是不想回答她,而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自卑,为自己是个哑巴而自卑,他不想让王雨知道自己是个哑巴。
云逸低头小心翼翼地去掀王雨的裤管。王雨疼得嘴角上扬,一巴掌将云逸的手打开,“你干什么呀?”
云逸也不理她,继续轻轻地去掀王雨的裤管。王雨又一巴掌打在云逸的手上,有些怒了:“好疼啊!”
云逸还是不理她,仍继续执着地去掀王雨的裤管。王雨再一巴掌打在云逸的手上,就要走开:“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