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以为云逸又弄错了什么,见他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责备。本来,左臂的旧伤已经几十年了,以前从未奢望过能治愈,如今这般,已是意外之喜了,怎可再行强求。
“哇哦!”
熊大故作惊讶地喜形于色,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左臂弯曲、抬放、抓握……每个动作都很是缓慢,左臂上像是放了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云逸终究还只是个孩子,责任心又极强,他也想看看自己第一次完成这种大型疗伤的效果,立刻就被熊大吸引了过去。
几十年都没有使用左臂了,熊大感觉还有些生疏。加之,这是云逸第一次整体性催生治疗肢体,数以亿计的末梢神经搭接难免出错,局部肌肉的精准控制还差强人意,稍显生硬。但最常规的抓握、挥拳、伸缩、举抬等动作已无大碍。
熊大越看越喜欢,左臂挥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快。不知道是想讨好云逸,还是得意忘了形,熊大对准枯树杆,抡起左爪就是抓了上去。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根枯树杆纹丝不动,熊大乌黑的左爪子却根根裂开。是的,四只眼睛都看傻了,熊大刚刚新长出的左掌爪子断了!齐齐被枯树杆给撞断了!
云逸一个激灵,双手赶紧捂住眼睛,“对不起。”
云逸心想,爪子的密度果然很重要。然后,云逸默默地撅起屁股,乖乖地等待熊大的怒火。
意外的是,熊大不仅不恼,反而赞不绝口,“好、好、好!”
云逸知道熊大是在安慰自己,愈发地愧疚,泪水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好小子,你可真行啊!居然真的做到了白骨生肌,那可是大涅槃之前最了不得的传说了。主人也曾经尝试着钻研过好长时间,但都没能成功。你居然不用借鉴任何资料,自己就摸索出来了。真想掰开你这小脑瓜,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熊大右掌故意用力地在云逸头上揉来揉去。
云逸小身板儿被揉得东倒西歪,不耐烦地抬手推开熊大的爪子。
“大涅槃之前的那些人也是这样治疗伤口的吗?”云逸虽然有些沮丧,但一听熊大说大涅槃之前的事,好奇心一下子又被激发了。
熊大学云逸的样子,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小子,你听好啰,我再说一遍。大涅槃之前,异能基因还全都还处于隐性状态,不仅你们何家,全天下所有的人和动物都还是普普通通的,没有一个异能者,也没有一头凶兽,更没有一只灵兽。治愈异能,只有大涅槃之后你们何家的人才会,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才是。”
“哪,大涅槃之前的人是如何做到白骨生肌的?”
“呃……”
熊大两掌一摊,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它只是一头灵兽,哪儿知道得了那么多大涅槃之前的事。
虽然夕阳西下,但夏天的谷底因为空气不能对流,异常闷热。
熊大左臂上刮下的腐肉散发出阵阵血腥味,趋之不散,不久就引来了大群绿眼苍蝇和长嘴蚊子,“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绿眼苍蝇长一寸有余,通体透明,除了两粒绿油油的小眼睛,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能跟随四季而变化颜色。春天,绿眼苍蝇是绿色的;夏天,它有变成了红色;秋天,又是一副黄橙橙的模样;冬天,白如云朵,趴在雪堆上谁都发现不了。
长嘴蚊子最让人讨厌,有一片小树叶似的独翅,靠不规则地上下摆动在空中悄悄地滑翔,一根细似绒线的长嘴可以抛甩两尺远。所以说,长嘴蚊子不需要停歇在你的皮肤上,就算是躲在衣服上、身旁的树丛里,照样可以把长嘴甩到你身上,偷偷吸到你的血。
云逸伸手在脸上抚了几次,赶走偷袭自己的长嘴蚊,“刚才还说大涅槃之前的人可以白骨生肌,现在又说他们没有异能,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大涅槃之前的人虽然不会异能,但他们有很先进的医疗技术,他们不仅能白骨生肌,还能接肢换肾、冬眠延寿。”
熊大突然停止了思维波传讯交流,全身变得僵硬,只有两只眼睛上上下下转动,一副高度紧张的样子。
正当云逸暗自疑惑的时候,熊大突然全身一紧,肌肉隆起,嘴巴闭得紧紧的,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
“恶心!”
云逸以为熊大当着他的面,一边聊着天,居然一边大便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熊大,你能不能文明一点儿?”
熊大翻了一个白眼,也不辩解,只右掌掂起两根爪子小心翼翼地在左臂上一捏,一只长嘴蚊被它夹了起来。
然后,熊大居然张开嘴,把长嘴蚊扔了进去。
云逸看得眼睛都直了。吃蚊子!熊大在吃蚊子!熊大居然在吃蚊子!
接着,熊大又在左臂上逮了好几只长嘴蚊,接二连三地扔进了嘴里。整个过程,熊大的身体都保持着僵硬状态。
奇怪的是,那些停在它手臂伤的长嘴蚊虽然不停地扇动翅膀,但怎么都飞不起来,竟像是被粘在了熊大胳膊上一般。
云逸定眼一瞧,这才发现,原来那些长嘴蚊细长的尖嘴是被熊大紧绷的皮肤给夹住了,动弹不得,就像一只被拽住了尾巴的小狗,怎么都跑不掉,只能任由熊大处置了。
“给。”熊大拈起最后一只长嘴蚊递给云逸,示意他也尝尝。
云逸摇了摇头。
吃蚊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很好吃的。”熊大再次把长嘴蚊递到了云逸面前,见云逸还是摇头,“嗖”的扔进了自己嘴里。
“你是没有饿得好的缘故,蚊子再小也是肉哇!”
看着熊大熟练的模样,云逸知道,熊大这几十年在谷底过得一定非常艰难,那么魁梧的巨型大块头,居然要靠一只小小的蚊子来充饥。
云逸不由得眼圈红红的,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要对熊大再好一点,多给它钓几头凶兽回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熊大问。
“你说,大涅槃之前的人们有很先进的医疗技术,不仅能白骨生肌,还能接肢换肾、冬眠延寿。”
“对。他们发明了先进的医疗设备,从各种植物中萃出取药物成分,能治疗许多不可思议的伤病。”又有几只长嘴蚊停在了熊大身上,它立马停止了交流。
“哇!大涅槃之前的人好厉害。熊大,你也好厉害,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都是听主人说的。”熊大又夹住了一批俘虏,一边往嘴里扔,一边传讯道:“可惜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科学技术都被销毁了。”
“接肢换肾、冬眠延寿。那是什么?”
小孩子的思维总是跳跃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他要问什么。
熊大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接肢换肾,顾名思义,就是四肢断了可以再续接起来,不同人的肾脏器官可以交换使用。止于冬眠延寿嘛……应该是说人也可以像蛇那样冬眠,延长寿命。”
“这些都是我猜的,没听主人细说过。”熊大又把一只蚊子递给云逸,云逸还是摇头。
“接肢换肾、冬眠延寿、接肢换肾、冬眠延寿……”云逸脑海中不停地闪过这两组陌生又新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