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今天这么早啊,今天铺子不忙吗,东来呢?没跟你一起来吗?这全城都宵禁了,你来我这,也没有半滴酒啊!”
名为李天道的铁匠来到一家酒肆,掌柜的老杨头跟他寒暄着,看着李天道一副饿狼的模样,姓杨的掌柜连忙摆手。
李天道看见老杨头跟小媳妇儿似的扭捏形态,顿时就来了劲,说道:“梨花春来一坛,再切半斤牛肉,老杨头,城外什么情况了,听东来说,驭兽族又来了?你摆手干啥,我知道现在整个翠城城主府里面估计都拿不出一坛酒,但是你,老杨,绝对还有三坛!”。
“得得得,反正我也要去射兽崽子了,今天拼着受罚也得跟你不醉不归。唉,此次驭兽族来袭不同以往,前天驻扎在山里的九个烽遂都起了烟,派出去查探的游骑一个也没回来,估摸着这次阵仗会很大,今天左将军亲自去了,还没消息回来!”老杨头倒也不是一个小气之人,回答道。
大汉眉头微皱,道:“常子淳去了?”
“嗯,左将军亲自去了,就带了十余骑。”老李头端上牛肉与酒,毫不客气的坐在李天道对面,两个碗一人一个,竟是要把酒言欢。
“老铁,我就这么些存货了,喝完了我也要去城墙那了,你好生铸箭,我还要用你的箭头多杀几个兽崽子呢!”老杨头喝了一口酒说到,
李天道叹了口气:“就你也要去吗?你那把破弓可还拉的开?牧仁在打什么主意,离火军都是吃飞马粪长大的?还用得着你这样半截入土的人出手吗?”
老杨头连忙摆摆手,道“老铁这你就怪不到牧大人头上了,这只能怪我当年名号太响,东迁那会,我才二十来岁,看上去不过比东来大那么几岁的样子,靠着十支箭,一张硬木弓,那可是射死了好几十号神棍哩,人称百步穿“杨”,况且我道族如今哪次打仗不是人人参战,只不过我岁数大了,那些小仗我也懒得打,就偷了几次闲,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嘛,你说是不是,这次去我也是觉着自己不能就这么泡死在酒缸里,趁着还能动,再杀几个兽崽子回来跟你们吹吹牛!”
李天道啐了一口,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色,“我呸,你老杨头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真气都没了还射个毛的箭,去给乌蒙兽挠痒痒吗?这样,我铺子里还有一张精制铁胎弓,你待会去取,铭刻好的箭簇再给你五十个,你要给我活着回来,不然我可没人喝酒了昂!”
原来李天道闲来无事每日都会来与老杨饮酒叙旧,道族东迁到东土之后,原本百宗争鸣的景象早已不在,星宗丢了神器成了一帮算命先生,神宗、气宗元气大伤,剑宗更是全军覆没,其他一些小的宗门灭的灭,逃的逃,躲的躲,大多散轶在东荒各处,隐姓埋名,老杨头原本是道族气箭宗的关门大弟子,东迁之战全宗千把号人全部战死,老杨头作为关门大弟子也身负重伤,连气海都被击破,全身真气十不足一,负伤后被当做道统传承火种送到后方东迁的队伍,几经辗转这才来到翠城开了间酒坊,正好遇到遭遇相仿同样好酒的李天道,两人一见如故,每日饮酒叙旧,倒是结下了不小的交情。
老杨头一口喝尽碗中酒,“老铁啊,你说你是以前炼器宗烧火炉的童子,我不信,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物,不然为什么牧大人指名道姓要你李天道打的箭镞?不过我有个问题闷在心里很久了,为什么刀枪棒锤铁胎弓,你样样都打得精妙,唯独不铸剑呢,你那铸造台下面我还看见有个剑柄呢,被你摸得油光曾亮的!”
“哈哈哈哈哈哈,老杨头,你个老小子没事偷看我作甚,难不成老来还想有断袖之癖?得了,得了,过了今天你就要去打仗了,我就实话告诉你,其实呢,我李天道是一名剑神!哪有剑神给别人铸剑的道理,嗯?你说是不是”李天道脸色泛红,手中摆出握剑的姿势,眼看是酒劲上来了。
老杨头愣了一下,随即狂笑不止:“去你大爷李天道,你小子除了名字像剑神,其他就是一个铁憨憨,剑神,你是剑神,我还是天帝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吹嘘,好不热闹。
此时,酒肆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高大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看着吐沫星子横飞的两人,拱手说道:“两位,买不到酒了,可否借点酒喝?”
“无需多言,坐下便是。”李天道甩手摆阔,老杨头起身便去取碗。
“好酒!”男子仰头便是一碗。
“年轻人,不是我老杨头说你,喝完了酒便去军中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大好的身子骨别浪费了,我看你生的方正,多做点方正的事才好,咱们道族在东荒立足不易,你们年轻人要挑好肩上的大梁才是,这样我们老一辈……老一辈……才……才,”老杨头喝不得快酒,两碗精酿梨花春,现在竟是已经醉倒了。
一边的李天道看着喝醉的老杨头,仰头大笑,随即给他抗到了内屋。
走出来的时候,李天道发现白袍男子正注视着他。
“牧仁,你别这么看着我,瘆得慌,你说你们这群应运而生的娇子,怎的入境的时候都这么年轻?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了,还是细皮嫩肉的。”
原来来人便是大虞朝南皇,翠城之主牧仁。
“李前辈,近来可安好?”
牧仁微笑着打着招呼。
“有屁就放,要我出手不可能!自我剑宗覆灭,我就不可能为道族再出任何一剑!”
李天道似乎有些生气的摆摆手。
“前辈可是为道族击杀了不少凶兽,守护了不少族民,说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牧仁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李天道瞬间怒火中烧,又有点被戳穿的心虚,虚张声势的作出抬手欲打的样子:“牧仁,你再这样给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别怪我抽你,别人给你南皇三分面子,我这可是一分都没有!”
只见牧尘站起身子,很恭敬地拱起双手,说道:“前辈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子淳刚刚回来,身负重伤,跟我说完所见的情况便昏迷不醒,他说看到了三头不一样的乌蒙巨兽,两头银色,高达十丈,一头金色,更是达到十五丈高,前辈,普通的乌蒙巨兽最高不过五丈左右,威势已经是匹敌仙级高手,这三只特殊的巨兽,怕是实力已经堪比皇级帝级。
”
李天道斜眼看着牧仁:“那又如何?道族人面对数倍实力于己的敌人,难道只会退缩求援吗?牧仁,我一直认为你只是有点妇人之仁罢了,没想到你还真是个软蛋!”
“前辈,非我牧仁贪生怕死,不管前辈愿不愿出手,万兽军也只能踩着我的尸首进入翠城,只是翠城得失关系重大,我一直怀疑驭兽族背后有魔族的影子,不然凭我这些年一直在努力与驭兽族修好,他们断然不会这样大举来犯,”牧仁答到。
李天道端起一碗酒,一口喝完。“魔族!哼,牧仁,你少用魔族激我!”
“牧仁所言是实是虚,相信前辈有所决断,此番牧仁前来也并非要前辈出手,只是想让前辈前去西北,替我送封家信。此番翠城之围,吾等恐凶多吉少,翠城不在了,前辈也好去西北白金城继续隐居。”说到这里,牧尘顿了一顿,“师姐,师姐她还在雷珏山上等你.......”
刚听完前半句话准备发飙的李天道听到后面半句突然怒意全无,只是放下了酒碗,走到门外,抬头望了望星空。
“你倒是好算计,想让我李天道当一辈子罪人?偏偏我软硬不吃,最喜欢顺水推舟,这封信,我送了!”李天道并没有沉寂多久,走回屋子便恢复到咄咄逼人的样子。
“前辈愿意帮忙晚辈自然荣幸之至。”说完,牧仁右手从胸口取出一枚紫色的琉璃符咒。
“前辈,这是我的本命神符,符在人在,符亡人亡,麻烦您交给北皇,他看到了自会有决断。”牧仁神色平静,说到。
看见牧仁连本命神符都祭出来,李天道觉得自己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本命神符这种东西从来不会有人随便展示给别人看,更别说托付他人了。
“牧小子,你的本命符你收好,你的意思我明白,大抵是去找你二哥求援是吧,只是西北形式也是错综复杂,你确定他脱得了身?罢了,你回头遣人送封信过来,我让东来跑一趟就是了,另外,如果此番战事,有魔族的影子,那么,不要拦着我大开杀戒!”李天道神情严肃,完全没有了刚刚调笑的模样。
“前辈,军情紧急,以东来的脚力,怕是赶不上……”
“王东来已经会御剑了。”不等牧仁说完,李天道坐直了身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御剑!?”牧仁显得有些惊讶。
“没错,御剑,十五岁的剑仙,你服不服?只是他的剑刚被我折断过,你得等两天再让他去了。”李天道得意道。
牧仁欣喜若狂,道:“十五岁的剑仙,前辈,这可是道族的大事啊!此等天资,假以时日道族又有一位新晋剑神,前辈,他在哪,我得把他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去!”
李天道顿时脸又黑了下来,冷哼一声,
“他是我的徒弟,他应该在哪由我来定,这次送信的任务就由他去。”李天道大手一摆,对自己的徒弟充满了信心。
“可是前辈,此去西北,危险重重,就算东来已是剑仙,怕是也会遭遇不测,这对道族来讲可是很大的损失,我可以安排其他相对稳妥一点的试炼给他,您看如何?”牧仁试探道。
“哈哈哈,牧仁,你当初刚破五境,晋级小神的时候,可是差点丹田都被神族的神圣骑士长击碎,怎么了,你是担心东来不如你?道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不是护崽的时候,我剑宗的传人,更不会是温室里面长大的风兰花!”说完,李天道重重的将酒碗砸在桌上。
“前辈,我明白你的意思,当年不是前辈一剑相助,牧仁只怕活下来也是个废人……可是。”未等牧仁说完,突然一道白光飘至牧仁身前,转瞬便消失不见。
牧仁双眼紧闭,随即睁开,一脸严肃,对李天道拱手说道:“前辈,刚有探子活着回来了,只道军情十万火急。”
李天道闻言默不作声,只是指了指门外。
翠城上空乌云骤至,雷声轰鸣,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一袭白衣在雨中疾行,往城主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