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台甫自嘲地笑笑说:“没办法,谁都知道我这个人小气抠门,实在不愿意多雇人,犬子犬女又与幸掌柜交好,非要过来捧场。”
马贵生突然发声道:“那看来这豆腐宴可真是不比寻常啊。”
王元庆笑笑,首先端着一盘儿菜走上前,摆在桌子中央,高声叫道:“寿桃豆腐!”只见栩栩如生,形状真的像寿桃的一盘豆腐菜端了上来,让大家全都大睁双眼,哑口无言。
随后,萍儿端着一盘儿菜走上前,笑盈盈地说:“红烧豆腐!”说着话,一盘血浆白玉一样的红烧豆腐也摆上了餐桌。
许昌泰仔细端详着刚刚上来的两道菜品,煞有介事地说:“看这两道菜的品相就知道不是凡品,你们看看这个寿桃,不告诉你们,你们会认为这是豆腐做的吗?”
众人连连点头。
紧接着,铁板豆腐、辣豆腐、家常豆腐、天下一品鲜、豆腐炖肉、豆腐烩粉条、豆腐丸子、小葱拌豆腐等全部摆上了桌。
但见满桌的豆腐,有块状的,有条形的,有晶体状的,有圆球状的,有碎末状的,应有尽有,鲜滑娇嫩,形态各异,辅之以各种配料色调,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增,垂涎欲滴。
众人看得都傻眼了,怔怔地,谁也不敢动筷子,似乎是生怕破坏了整桌的豆腐艺术雕品一样。
幸槐生热情地说:“大家都别只是看着了,动筷子吧!”
许昌泰迟疑地说:“看着这么好的菜品,老夫都已经不忍心动筷子了。”
项伯粟拿起筷子,快人快语地说:“我是等不及了,这大概比皇宫里的贡品都强,这可得好好尝尝。”说着,伸手去夹红烧豆腐。
石天浩赶忙拿起筷子挡着项伯粟说:“许会长!您先来,我们不能坏了规矩。”
许昌泰拿起筷子说:“那好吧,我就先来尝一口。别拂了王员外和幸掌柜的美意!”说完,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豆腐。那块夹在筷子上的,酱紫色的红烧豆腐颤颤巍巍很是生动。
许昌泰吃了一半,立刻赞不绝口:“唔!香嫩可口,入口即化!非常好!”
王台甫赶忙给大家继续斟酒,刚好挡住了许昌泰的视线,许昌泰不客气地推开王台甫的酒坛,风趣地说:“王员外,今天我是不喝酒了,喝酒影响吃豆腐。这豆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太好吃了!”说完,把另外半块豆腐送进嘴里,又忙不迭地伸手去夹豆腐炖肉。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
不消一会儿的功夫,满满一桌的豆腐宴已经杯盘狼藉,在座的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赞不绝口。
许昌泰由衷地感慨道:“一个普通的豆腐都做成御宴了,我看皇上吃饭也不过如此吧?”
项伯粟称赞说:“恐怕皇上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豆腐。”
马贵生纳闷地说:“太厉害了,这究竟是怎么做的呀?”
石天浩看看幸槐生,示好地问道:“幸掌柜,快给大家说道说道嘛!”
幸槐生坦率地说:“其实也没啥,豆腐不过是一种最普通的食材,做菜嘛,大家也都知道,离不开煎炒烹炸,只要用心一点就可以了。”
许昌泰看看大家,故作神秘地说:“幸掌柜背后不知下了多少工夫,这样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
幸槐生不经意地说:“不用下多少工夫,关键是要抓住豆腐的特点。”
马贵生不解地问道:“怎么抓?”
幸槐生平静地说:“光说豆腐本身倒也没什么,有的时候还感觉有些土腥。”
项伯粟笑着说:“对呀幸掌柜,可你怎么就能做成这个样子了呢?”
幸槐生不假思索地说:“豆腐本身营养价值很高,比较受食客追捧,但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特点,那就是包容,无论搭配什么样的食材都可以,而且搭什么就是什么味道。”
众人闻听,全都点头称是。
许怀义很老到地说:“这回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幸槐生侃侃而谈:“油炸可以使豆腐外脆里嫩,清蒸可以使豆腐鲜美无比,红烧可以使豆腐清香四溢,馏烩可以让豆腐滑嫩之极,想吃肉就配些肉,想吃鱼就配条鱼。所以呀,想给食客什么样的感觉,其实并不难。”
许怀义马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一作揖说:“幸掌柜,实在是对不起了,我许怀义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这里真诚地给你赔不是了。”
幸槐生毫不在意地说:“哎!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联合才会把生意做得最好,联合是啥?联合就是我们成为一家人,一家人我们就不说两家话。”
许怀义一愣,脱口道:“一家人?”
幸槐生不容置疑地说:“是啊。”
许怀义紧蹙眉头,审视地看着幸槐生,不信任地说:“一家人,幸掌柜说得可真轻巧,你敢把豆腐宴的菜谱都给我吗?”
许昌泰生气地骂道:“你个兔崽子!”说着话,佯做要动手打他。
“哈哈哈!”幸槐生“噗呲!”一声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故作神秘地说:“豆腐宴没有秘诀。刚才我说过了,可以再跟大家说一遍。只因豆腐本身营养价值高,才受到食客的追捧。它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搭配什么样的食材都可以,而且搭什么就是什么味道。油炸可以使豆腐外脆里嫩,清蒸可以使豆腐鲜美无比,红烧可以使豆腐清香四溢,馏烩可以使豆腐滑嫩之极。食客想要什么味道,就能做成什么味道,想要什么口感就能变成什么口感。”说完,起身把许昌泰的手抱住说:“大家先慢慢用,我先去一下,等大家吃完饭之后稍稍等我一下,我还有话说。”说完,幸槐生起身离席而去。
众人不知幸槐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幸槐生看到自己的豆腐宴一举成功,心里的计划已经了然于胸,加上许昌泰先前说过的话,他的心里已经基本有了谱,他要今天就拿下城下之盟,所以急匆匆出去准备了。
幸槐生从二楼雅间出来,刚刚下楼,就被眼前的情势给震住了,自己反倒有些瞠目结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热闹的场面,楼上楼下竟然人满为患,酒楼的座位明显不够用,有的一张凳子竟然还挤着两个人用,门口还有人自觉地排着队等着用餐。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把杨宏旺、赵四根和张喜茂等一些长工也都叫来帮忙跑堂了。
幸槐生顾不上想那么多,急匆匆地下到厨房,只见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五个厨工个个挥汗如雨,还是感觉都有些忙不过来。
跑堂的进进出出穿梭不已。
王元庆、萍儿和王兴在厨房窗口忙不迭地给大家分菜。
幸槐生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一切,兀自激动不已。
王元庆看见幸槐生下来,欣喜地叫道:“哥,你怎么下来了?”
幸槐生有些陶醉了,自言自语地说:“生意怎么这么好?”
王兴得意地说:“幸掌柜,我刚才去看过了,对面的许记酒楼现在空无一人,客人们全都到我们这里来了。”
萍儿也激动地一指外边大堂说:“槐生哥!你看,全满了!一个空位子也没有,还有那么多人等在外边。”
幸槐生从喜悦中缓缓清醒过来,拍拍王元庆的肩膀说:“少爷,等一会儿,你和先生一起进去,我们马上要和这里的掌柜们签个盟约。”
王元庆吃惊地问道:“签盟约?”
幸槐生感慨说:“是啊!否则,我们和这些商户,就会永远争斗,最终成为仇人。”
王兴不以为然地说:“幸掌柜,经商本身就跟打仗一样,你今天不把他打倒,明天他就会把你打倒的呀。”
幸槐生淡淡地说:“所以我要结盟,就是不想让这样的局面出现。我现在上去了,少爷记得,你们一会儿上来啊!”
王元庆认真地点点头说:“记住了,哥哥,我这就去找先生。”说完,擦擦手跑了出去。
幸槐生再四下看看酒楼内热闹的场面,抑制着内心的兴奋,返身上楼去了。
幸槐生再次推门进到二楼雅间,众人吃的正高兴。
许昌泰疑惑地说:“幸掌柜,怎么走了这么久,我们都快吃光了!”
幸槐生哈哈大笑说:“哈哈哈!许老爷说笑了,既然请大家来,就不怕大家吃,大家随意,放开吃。”
王台甫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大家随意,放开吃。”
幸槐生心直口快地说:“我刚才出去转了一下,庆盛庄酒楼今天人满为患,外边还有很多排队等座的食客,不过我发现许老爷的许记酒楼今天可是没有一个食客。”
许怀义一愣,急切地说道:“是吗?怎么会这么惨,以后可怎么办?”
幸槐生话里有话,单刀直入地说:“想来许掌柜再也不会想到用死老鼠这一招了吧?”
许怀义一听就急了,高声说道:“幸掌柜你别血口喷人!”
幸槐生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我并没有说什么呀?”
许怀义急吼吼地辩解说:“你说你们酒楼的死老鼠是我搞的鬼!”
幸槐生悻悻地说:“我说了吗?”
空气立马凝固了,席间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