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寒也是惊得一退,道:“莫非他是江陵于家子弟?在江陵得罪了于家人就等同于在太岁头上动土!”
秦云海早已双眼发红冒火,欲不可耐,怒斥顾少寒和方良道:“你们是猪脑子?他要是于家子弟会在这鬼地方落脚?赶紧动手,弄死了小子,屋里的小娘子还不是任咱们摆弄!”
方良和顾少寒眼前一亮,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他们竟然一时半会儿没有弄明白。
楚浣冷哼,手臂一挥将赤蛇扔向秦云海。
秦云海大喝一声,道:“一条小泥鳅也拿出来吓唬人,你当爷爷们是啃树皮长大的?”
说着,秦云海右爪凭空一抓,想要一把将赤蛇攥住。
谁知,赤蛇于半空中扭转身子躲过秦云海的大手,落到他的身上狠狠咬上一口。
“啊——!小杂种!”秦云海痛苦大叫,收回手臂正想把赤蛇捏死,兀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方良上前一看,只见秦云海面色紫绀,眼皮泛红,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嘴角处也慢慢溢出白沫子。
方良大骇,毒物咬中人后,这其中必定会间隔一段时间才会使得那人毒发。秦云海几息之前才被那赤蛇咬中,怎么可能痛叫一声后就倒地不醒,做出一副踏入鬼门关的样子?
“那小子是谁?即使是江陵于家的毒物也不可能如此凶毒!”方良暗想,却见赤蛇在地上盘成一圈,倏地朝他猛扑。
“这是……丰都楚家的本命蛇!”方良骇呆了,居然忘记躲避赤蛇的扑咬。
顾少寒救友心切,奈何眼神不好,上前来一掌推开方良,哪儿知弄巧成拙,令方良的脚拌住秦云海的身体,一个照面正对着赤蛇锋利的毒牙。
“啊——!”
又是惨呼痛喊,只听见“哐当”两声,方良的铁杖应声落地,而他拼命将前胸躲开赤蛇的獠牙,最后是右臂被咬了一口。
麻木感,疼痛感霎时传遍右半边身子。
方良是个狠人,刹那间就做出选择,左手收拢二指,以大拇指,食指,中指作鹰爪状,掐中右臂根骨朝外狠掰,只听见细微的衣衫、骨肉分离声,方良的右臂软塌塌地垂着,显然是废了。
借着月光看去,不一会儿功夫,他这条右臂已经变化为紫黑色,并且,皮肤表面迅速溃烂,发出阵阵恶臭。
另一边,顾少寒抽出护身短刀缠斗楚浣,二者已然打得不可开交。
方良见赤蛇又一次朝自己扑来,慌张地快步后退,暗道:“果真是大年三十看黄历,好日子到头了!这一天尽碰见倒霉事!”
扶在墙边看打斗得难解难分的两人,方良咬咬牙,一狠心扭头离去。
当初说好的秦大嗓,方瘸子,顾瞎子三兄弟行走江湖,不求大富大贵,但求生死相依早被他抛在脑后。
方瘸子逃出院子时,心中没有苦涩,只盼着顾瞎子能与那楚家子弟再周旋得久一些,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生死面前,什么手足情深,什么江湖道义,狗屁!
方瘸子扶墙转过一个巷口,刚想歇一口气,谁知道一柄短刀“噗呲”捅进他的肚子。
摸着冒血不止的腹部,方瘸子抬起头看着前方,发现身前不知怎的站了三十来个蒙面青衣人,每个青衣人的腰间依稀有一个小铁壶。
方瘸子缓缓倒地,他终究没能逃脱一死。
“少爷,据萧苍胜那老东西所说,前边不远就是船帮旧址,楚家的楚芸和楚浣就藏在那里。”
为首的人在刀刃上轻轻一弹,未凝的鲜血滴落在方瘸子脸上,他铃铛大小的双眼里也染上些血珠,更显他死不瞑目。
男人收刀归鞘,笑道:“听说楚家二小姐生得娇美如花,不似人间俗物,性子更是火辣,最重要的是,她还是个雏儿。
一会儿你们动手时可得小心点,楚浣那个臭小子乱刀砍死便是,但谁要是伤了楚家二小姐,别怪本少爷翻脸不认人!”
身后众人都是男人的心腹,不禁一同笑道:“少爷放心,小的们拎得清轻重,肯定给您留下个不伤汗毛的楚二小姐。”
男人揭下面罩,青衣乱摆,站于人前威风凛凛,气度高清华贵,分明是个惯于施号发令的人物——此人正是江陵于家大少爷,于海龙。
于海龙招了招手,道:“四处散开,将前边的院子围起来,楚浣那小子轻功不差,小心让他跑了。
嘿嘿嘿,真想让楚柏盛那老东西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大卸八块、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凌辱。”
说着说着,于海龙伸手在右胸胡乱摸着,在衣衫下,那地方有一道疤痕,是四年前于海龙到丰都游玩时,楚柏盛帮他留下的。
青衣人包围院落之时,院子里的打斗落下帷幕。
比试拳脚功夫,楚浣和顾少寒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占多少便宜,可院子里还有楚浣的本命赤蛇在,后者大腿中了一口毒汁,很快毒发身亡。
出了一身汗水,可算是把楚浣累坏了,他靠坐在门槛上,刚想着休息片刻,密集的脚步声逼近院门。
“啪!啪!啪!”
于海龙用力鼓掌,赞叹道:“楚三少爷好功夫啊,居然凭借双手双腿收拾了几个无名蟊贼,一扫前几日丧家犬的姿态,重振男儿雄风,不错不错。”
楚浣脸色不变,神情如常,把赤蛇收回竹笛后,讥讽道:“你于大少对我紧随不舍,闻味追人,看家犬的本事学了足足十二分,佩服佩服。”
于海龙面色微沉,道:“楚浣,只会耍嘴皮子可救不了你们姐弟俩的性命,如今你已被我的人团团围住,还是想想怎么死痛快些。你也清楚我们于家毒物的厉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很容易!”
不等楚浣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于海龙,可你也要明白,我们楚家的本命蛇只要咬中你一口,救无可救。”
香风飘绕,楚芸手上把玩着一条青幽幽的小蛇,慢步从里屋踏出。
瞧着肤如羊脂玉,眼若翡翠石的楚芸,于海龙不禁猛吞口水,喃喃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楚浣问道:“是萧伯说出了我们的藏身之所?”
于海龙回神道:“嘿嘿,你也别怪萧苍胜那老东西,他中了我的蝎毒,浑身奇痒奇痛,要是不说实话,我还能用更美妙的手段对付他!”
“他人呢?”
“死了呗,”于海龙满不在乎道:“一个说出真话后就毫无价值的老头儿,我难不成还要为他养老送终啊?”
男人想了想,又说道:“哦,对了,听说你们缺少一个郎中,哎呀呀,本少爷心肠好啊,专门替你们找了江陵城里最有名的郎中。”
见两个心腹将一个五十来岁的清癯老头押了上来,于海龙道:“就是他,妙手回春葛邈,据说只要病人还有半口气在,他就能将人救活。
楚浣,一会儿哥哥我打断你的第三条腿,就让他给你治治伤口,兴许啊还能让你楚家留个种。”
这时,一个瘦高的青衣人贴近于海龙的耳侧说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于海龙微微一笑,下令道:“那就动手吧,记得别使毒物,免得伤了楚二小姐。”
十数个青衣人听令后,拔出短刀,缓慢地将楚浣包围。
楚浣丹田内的劲气虽然消耗一空,但体力基本恢复,拎起顾少寒的护身短刀后,他傲气地扫视了一圈于家的青衣人,喝道:“有胆的就过来,定让你们瞧瞧楚三爷的刀也不是泥捏的!”
十余青衣人互相看了看,畏畏缩缩,都不愿做那出头鸟。
于海龙怒道:“你们都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谁先伤了这小子,少爷我赏他黄金百两!”
人为财死,人为财狂,十余人一听只需伤了楚浣就可得到百两黄金的赏赐,暗暗发狠。
居左的三个人按耐不住金钱诱惑,相互点头后一并冲向楚浣。
楚浣后退半步,手腕倏地用力,用短刀在空中大幅度地比划一个“八”字,竟然挡住他们三人的合力攻击。
铁刀叮当作响,火花四溅。
此时,一人略微弓腿蓄力,瞧准了时机对着楚浣脚下一扫,只听见“砰”的一声响,楚浣就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
十余青衣人见楚浣倒地,一窝蜂举刀朝着地上的楚浣看去,这一阵短刀齐下,若尽数砍在楚浣身上,他性命难保。
危急时刻,楚芸从屋里甩出两条木凳砸飞青衣人,不做停留,素手翻转,将手腕上绕着的小青蛇丢出。
两人哭天喊地,倒在地上打滚,十息功夫不到,双腿蓦地一蹬,嘴角慢慢溢出黑血。
纵然见识过楚浣的赤蛇是多么剧毒,于海龙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一颤。
驯养毒物的人自然晓得蛇乃五毒之一,他们于家的毒阵历经五代终成气候,但是和楚家的蛇窟相比仍然是小巫见大巫。
于海龙身上也藏有几只毒物,不过这些小东西只能让中毒者缓慢死亡,却不能如同楚家的本命蛇一般数息之内取人性命。
楚芸出手吓退一众青衣人,堪堪保全了楚浣的性命,收回青蛇后,她冷冷望向于海龙道:“有本事,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