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非在连云港如愿和女儿相认了。小叶欢拿着余非买给她的吃的玩的,欢蹦乱跳,一面嚷道:“我有爸爸了,我有爸爸了。”然后搬出作业本,指着上面的分数说:“爸爸你看,我得了好多100分呢。”余非抱着她直流眼泪。女儿这么可爱,自己何曾尽到一点责任?村、振兴花卉园3个国家工农业旅游示范点,具有“海、古、神、幽、奇、泉”六大特色。其中《西游记》中孙大圣的故里——花果山、中国最早的佛教造像孔望山摩崖石刻等最为有名。
果然,第二天,一家人就遂了小叶欢的心愿,除留下看管工艺品商行的叶卯静之外,都陪余非来到神话圣地花果山游玩。
花果山古树参天,名胜古迹众多,历代文人墨客的足迹遍布山中。主要景点136处,其中惟妙惟肖的猴石、八戒石、沙僧石和栩栩如生的唐僧崖最讨小叶欢喜爱了。在天下第一巨字“神”字前,余非与叶仙儿一家人合影留念。生活是如此美好啊,余非一路上感慨万千。吃着猕猴桃、人参果等花果山的特产,一家人其乐融融。
连续玩了几天,去了好几个风景区,余非与这一家子更加融洽了。但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叶仙儿却连续几天半夜惊醒,全身湿透,神情恐怖。余非问她做了什么噩梦,叶仙儿只是长久地呆坐,不肯作答。难道是这些天累着了,以致神经衰弱?余非便要求不再外出游玩,让她专事工艺品商行,因为叶仙儿多日不曾去料理,生意都受到影响了。
好在叶仙儿很快就基本恢复正常,不仅打理工艺品商行条条是道,还腾出手来搞装修。余非不想让她太累,因此尽管自己不懂,但还是极力帮着她。
叶仙儿新买的房子是高楼公寓的套间复式结构。进门是一个正方形的大厅,被叶仙儿设计成门厅和正厅两部分,门厅的一面墙设计了一个西式壁炉,正对里间正厅的墙上将安装一面竖镜,镜前放一束鲜花,同时在外厅和正厅交接处立一仿罗马立柱。叶仙儿说:“这体现了主人对正厅温馨浪漫气氛的经营。”
余非对此毫无研究,为省事,他说:“不是有设计公司吗,请他们来做不就成了,也免得你这么忙,而我因不懂又帮不上忙。”叶仙儿不同意,说:“那哪成,那些所谓设计人员水平不一定高过我,我才不让他们干预我们的私生活呢。”然后拉着他到屋内说:“不懂我说给你听嘛,至少你参与了房屋的设计,这屋就有你的灵魂在里面了。”“哦。”余非无话可说。只
叶仙儿的艺术眼光和运用水平让余非大为赞赏,但也让他疑惑,叶仙儿毕竟是油画专业毕业,怎么对工艺美术、装潢设计也颇有造诣?叶仙儿告诉他,艺术本是相通的,她虽然学的是油画,但在北京艺术品拍卖行待过,后来到法国后,又广泛接触了欧洲的文化艺术,扎实的专业功底、丰富的工作和生活阅历、融汇中西的艺术修养造就了现在的她。
说到在法国的生活,叶仙儿神情黯淡。余非也对她那一段异国的婚姻生活充满好奇,但由于叶仙儿介绍不多,他知之甚少。因此,余非借聊到她在法国生活的机会,重新问起了她与章俊龙的过去。
“你嫁给那章俊龙之后,他对你怎么样?”余非的问题让叶仙儿很是不悦,但还是回答了他:“对我还不错,生活上比较照顾。”“他没有其他亲人吗?你和他们处得怎么样?”余非又问。叶仙儿说:“有一个老父亲在国内,只去过一次法国,还有一个姐姐,也在法国定居,我和他们接触不多,所以相处得也还融洽。至于其他亲属,我和他们没有什么接触。”“那章俊龙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呢,他是不是有什么仇家?”对于这个问题,叶仙儿表情有些复杂,最后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怎么知道。我等了他三四年,什么结果也没有,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他的财产我只拿了一部分,其余分给了他的亲友,现在我和他已经没什么瓜葛了。”言下之意,你不必为此而担心。
其实余非心里是有所顾忌的,章俊龙怎么说也是她合法的丈夫,到如今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总让他心里有点放不下。
叶仙儿依旧忙碌着,一方面是工艺品商行的生意,一方面是新房装修。余非虽然有心帮忙,但他总不能让叶仙儿满意。有一天晚上,他对同靠在床上的叶仙儿说,想去看看老同学郭志明,获得了叶仙儿的同意。叶仙儿说:说道:“虽然当时报考公务员是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然而一旦成为了公务员,特别是做了领导之后,为人民服务的责任感也就油然而生。我曾一度试图打破所谓官场潜规则,不维上,不欺下,重实干,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还是没能逃脱官场陋习的羁绊,我仍然面临重重困扰,甚至这困扰愈来愈严重,使我身心疲惫,所以才想丢掉副县长不干。”
说话间,章兰惠将晚饭做好了。他们边吃边聊。
“其实我不赞成你辞职。”郭志明向余非敬上一杯酒,说,“姑且不说你父母如何地不愿意,就是你本人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官场固然复杂,但哪个环境又是特别单纯的呢?如果一个人真想干一番事业,就应该善于适应环境,改造环境。你有副县长之职,舞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你善于运筹,还能为老百姓造更大的福。”
余非深饮了一口杯中酒,认真思量着郭志明之言。
“来,吃菜。”章兰惠招呼余非道,“你别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他自己啊,可没少为单位上的事伤脑筋。”郭志明一笑,用筷子指了指妻子,对余非说:“你看她,揭我短来了。”章兰惠给丈夫夹了一块鱼,说:“我可不是揭你的短,今天是你的老同学来,我才实话实说。你不是因为一个远不如你的人提拔当副局长了气闷好多天吗?说人家只会胡吹拍马屁,从不为老百姓干实事。我看你就是不懂得拍,拍马屁也是学问啊。”“你看你看,这不是揭我的短吗?”郭志明对着妻子哭笑不得。
余非回敬郭志明的酒,边说:“不管怎么说,你刚才那番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道理。这杯酒我敬你。”郭志明一听,很是兴奋,便继续说道:“我老婆说我那事也是实情,但那只是一种情绪的发泄,并不代表我对事业对官场失去信心。要知道,即使是古代朝纲不振之时,也还总有能人志士不畏艰险而力挽狂澜。何况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民族复兴的大时代,只要我们踏实干事,真心为人民服务,就一定能赢得大多数人的认同,就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二人越说越激动,醉得东倒西歪。
趣事,问些他与叶仙儿的情事。
二人聊了好长一段时间,雨终于停了,不仅如此,天空还突然放睛,阳光直射海面。郭志明拉着余非跑到沙滩上,指着绚烂夺目的海礁以及周围的海面说:“你看,这雨后的风景是不是很不一样。”余非不住地点头,尽管天上还有乌云,可正因为如此,阳光穿透乌云投射下来的光束极其夺目,射在海面上蔚为壮观。
郭志明开始领余非往回走,并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再一味地抱怨官场吗?”余非摇头表示不知。郭志明便说起了他亲历的一件事。
郭志明有一次陪老婆去她姨妈家做客时,偶然间得知这村里一农妇因不堪生活困苦而跳海自尽的事。这农妇的丈夫一年前死于肝癌,由于花去了大量医药费,致使连唯一的儿子读书、生活都成了大问题,农妇咬牙借债度日,但还是无以为继,最后干脆撒手人寰。出于职业的敏感,郭志明不禁要问,像这么困难的一个家庭,怎么没有领到最低生活保障呢?虽说这一笔钱的数目不多,但也可以解燃眉之急,村委会再想想其他办法,应该可以帮他们渡过难关的。后来一了解,才知是农妇曾得罪过村委会的书记,他们故意不将她家列入低保范围。再进一步了解,更是让郭志明吃了一惊,这个村子的低保户,近七成是村委会干部们的亲属。
郭志明将了解到的情况向局里作了汇报,市民政局看上去很重视,责成该镇彻查。郭志明则担心下面会随便糊弄一下,便专门深入到该镇的农村调查。果然他上报的情况和镇里面的出入又很大。局里面只好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并上报了市政府分管领导,因此刷下了一大批不符合低保条件的镇、村干部亲属,而一些生活确实很困难的群众则真正享受到了国家的低保政策。
此事按说该归功于郭志明的努力,但不知为何竟得罪了某些领导,使本应提拔为副局长的他意外出局。后来郭志明得知,是由于市里面某些领导的亲属也享受了低保政策,这次一并清理掉了。再加上局里面也有反映说他爱出风头,不成熟,因此将他暂时搁置。
郭志明对余非说:“你说我沮丧不沮丧?”余非说:“当然沮丧!”郭志明却摇了摇头,说:“我原本是很沮丧的,但有一次我又来到姨妈那个
从早晨到下午
我一直没有离开海边
我想看到海上的阳光
而这天似乎无缘
等待是漫长的
等待是痛苦的
等待同时又是多么幸福
当乌云被雨后的阳光穿透
黑幕下呈现光明的无极
如果没有狂风
如果没有暴雨
如果没有等待
我如何能够目睹
这海天间最神奇的风景
这海礁上最奢华的绚烂
观海即人成大智
风雨过后霞满天
看完,余非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他走到郭志明跟前,突然抱住他说:“兄弟,保重,风雨过后霞满天!”郭志明双手也抱得他紧紧的,久久没有松开。
“双规”。余非也受到牵连,被告知在他父亲的受贿案件没有查清之前,暂时不能离境。
余非找到县纪委书记汤显圣,质问道:“我刚向县委提出出国的请求,你就下令对我爸爸进行‘双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汤显圣一脸的无奈,边倒茶给余非边说:“余县长啊,你别太冲动,我只是尽到我的本职,因为有人举报他收受新华书店经理的大笔贿赂,而且初步查明确有其事。作为纪检机关,你说我们该怎么做?”“这……”余非心里那个急啊,简直没法形容,叶仙儿刚刚出事急待自己飞去法国,现在父亲又被“双规”,而且还影响到自己,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余非到县长吴益群家里坐,想打听事情的原委。吴益群很热情地招呼他,但说到他父亲之事,却沉默良久。吴益群叹息了一声,说道:“据我的了解,你爸爸打着你的旗号,帮助新华书店向各个学校打招呼推销教材和教辅资料,共得新华书店经理给的好处费超过了20万,此罪不轻啊。”余非眼前一黑,这难道都是真的,父亲怎么能这么干呢?吴益群又说:“现在不仅你爸爸有麻烦,而且你也难脱干系,据说你才是此案的幕后。”余非大惊,赶紧辩称:“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会是幕后?即使我爸爸真的受贿了,我一点也不知情啊。”吴益群说:“唉,我当然相信你的清白,以你的为人,以你的个性,你怎么会如此贪婪呢?但事情越来越对你不利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市纪委监察机关会下来人对你展开调查,我真是为你担心啊。”
吴益群只是提醒余非,更多的细节或许他不知情,或许他也不想说。余非当然不好继续追问,因为父亲受贿似乎真有可能,他的品行一向存在缺陷,既然如此,又有多少脸面在吴县长面前说这说那。都怪自己有这样一个爸爸,都怪自己没能更好地看住他。但无论如何,自己绝无受贿之心,更无受贿之行,怎么会说自己是爸爸的后台和主使?这是办案人员无聊的推断,还是有人恶意要栽脏?
母亲聂美凤尽管很难过,却并没有余非所担心的那么严重。母亲在家里冷静地对余非说:“儿啊,你爸爸这次要栽大跟头了,这都是他平时不修德行种下的恶果,你千万不要卷了进去,不能因为他个人的事影响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