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周围的浓雾渐渐散开,惨白的月光将这里着凉,又添上几分莫名的阴森。直到这时,林陌澜才看清,这是一片墓地,相当的凌乱,像一个乱葬岗,却又没有什么杂草垃圾,干净整洁。
她低下头,看着蹲在她脚边帮她处理伤口的张子墨,眼神有些复杂的问道:“这里是哪?”
“乱葬岗……”张子墨道,神情有些疲惫。
“为什么会在城市里,还在学校区?”林陌澜问。
“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张子墨冷漠地说着,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将林陌澜的伤口绑好,起身离开。
“喂!你就准备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林陌澜大喊道。
张子墨步子一顿,道:“你自己可以走。”
林陌澜道:“我走不了,伤口很疼!”
张子墨道:“那就等不疼了,自己走。”
话毕,径直离开,隐没在夜色之中。
“张子墨!喂——!你混蛋!”
夜色渐浓,学校区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林陌澜此刻却心情很好的在哼着小调——
张子墨最终还是没有把林陌澜一个人扔在墓地,他背着她,面无表情地走着,一言不发。
“张子墨,你们重明市的人都是夜生动物吗?居然能在这么黑的夜里行动自如。”林陌澜问道。
“习惯了而已”,张子墨说道,“我以为,你会继续你的好奇心。”
林陌澜道:“我可不傻,万一你突然把我扔下来自己走掉,我不是死翘翘了。”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张子墨咕哝道。
“喂!我听到了!”林陌澜佯怒道,“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明白吗?”
张子墨道:“一直有求于人的是你而不是我,死要面子的大小姐。”
林陌澜气结,道:“我们好歹有合作,你就不能稍微客气点吗?”
“是交易,不是合作”,张子墨淡然道:“明明是来搞破坏的,还惺惺作态,果然是虚伪的世家人……啊——!你干什么?!松口,松口!疼啊,松口!”
西北五区心情小店,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神农芷满脸怨气,她恶狠狠地盯着张子墨看了好一会儿,才侧身让这个该死的家伙进了门。
“你不知道扰人清梦是……”神农芷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张子墨居然还背着一个女人,顿时眼睛瞪得斗大,抱怨的话一顿,脑子里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你……你这是什么情况?!”
张子墨面无表情的道:“她的膝盖被刮伤了,是在墓地那边摔的。所以来找你看看,以防万一。”
顿了顿,张子墨指着脖子道:“另外,我被咬伤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感染……啊——!该死的女人!你是有狂犬病吗?!松口,松口!肉要掉了,松口啊!”
神农芷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有些发傻,片刻后,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女人这种生物永远都是难以理解的,就是女人自己有时候都难以理解她们自己。而对于张子墨来说,尝试理解这些女人无疑是宇宙级难题。
比如一言不合就咬他的林陌澜,比如刚才大笑不止而现在却悉心温柔的给林陌澜处理伤口的神农芷。
张子墨很无语,也相当的困惑,自己才应该和神农芷是一波的吧?为什么跟他想象中的情况不一样呢?特别是当神农芷笑嘻嘻的用她最新的的心情暴怒系列伤药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张子墨无比的后悔。
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了,夜市已经散了。张子墨和林陌澜躺在病房里,相顾无言。
良久,林陌澜道:“神农医生的医术很不错呢。”
“嗯……”张子墨应了一声。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林陌澜又道。
“嗯……”张子墨又应了一声。
“……为什么呢?”林陌澜再次开口道。
“……”张子墨眉头挑了挑,扭头看向林陌澜,一副你很烦的表情。
林陌澜觉得,自己一向很好的耐性有些绷不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做了那么幼稚的事。”林陌澜转了个话题说道。
“嗯?”张子墨扭回头,继续酝酿睡意。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咬你?”林陌澜坚持不懈的说着。
“你们女人一向都不可理喻。”张子墨说道。
然后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在了张子墨的脑袋上,这个人果然是无法正常沟通的对吧?她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加深一下感情而已,为什么就那么生气呢?
张子墨抓着枕头,坐起身来,看了看那个枕头,又看了看林陌澜,道:“这种行为也很幼稚,在重明市,没有人会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枕头还我!”林陌澜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月光下,少女披散着长发,眉头蹙着,眼睛瞪得滚眼,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明明是她用枕头砸人在先,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伸着手要回枕头。
少女红着脸,明显已经气炸了,却感受不到杀意,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嗯……应该怎么形容呢,对于张子墨他们这种从小生活在重明市的人而言,很多东西的是无法理解的,比如可爱。
因为不理解,所以好奇,所以张子墨就盯着林陌澜看。
林陌澜被看得莫名发慌,于是恶狠狠地道:“不还就不还,本小姐送你了!”
然后,林陌澜迅速躺下,用被子捂住了自己,她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了,居然会那么失控,要是被王语霏看到,绝对会被嘲笑的,绝对!
张子墨有些无语的又看了看手里的枕头,却莫名的觉得有趣,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嗯……有趣呢。
怀着莫名愉悦的心情,张子墨重新躺了下来,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儿,林陌澜悄悄地探出脑袋,有些不甘心的往张子墨那边看了一眼,结果,那个混蛋果然已经睡着了吗!
于是,林陌澜不动声色的摸出手机,屏幕亮了短短不到三十秒就熄灭了。她将手机放在两张床之间的小柜子上,脸上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的流逝着,林陌澜第一次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缓慢而漫长。她静静的看着窗外,忽然觉得现在这样也不坏。
不知不觉,十分钟过去了,病房里突然响起刺耳而爆炸的噪音。刹那间,有人惊坐而起,神情不愉,暴躁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