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力听罢,不再做任何的挣扎了,眼中浮现出蓝欣临别时那温柔的目光,他回头看了一眼元城的方向,就这样静静注目着,似乎他的目光能穿透那扇紧闭的大门一样。
许久,见身旁的万里终于露出不耐烦之色,元力只好暗暗的收回目光,咬了咬牙,从身旁捡起一只破碎的银白之色的枪尖,深深的抵在喉咙处。
稍稍用力,一道血丝顺着枪尖处流了下来,元力缓缓闭上了眼,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时刻。
而他身旁的战斗也都早已停了下来,那些仅剩不到一百人的雪银卫也都目光决然的斩断自己的武器,因为雪银卫中一直流淌着那句话:
“人在枪在,人亡枪毁!”
他们绝不允许自己死后别人用自己的枪来斩杀元城平民,为了元城,他们甘愿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枪尖都深深的抵在颈脖,随着“嗤!”声响起几十道血柱从他们的颈脖中喷出,洒出的血珠在雪景中绽放出光辉一般的色彩……
对于元城这些如同守护神般的雪银卫们,也在元城的最后危机中,贡献出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血染大地,全军覆灭。
手中的枪尖缓缓的递进,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大,元力脸上却没有任何痛苦之色,眼角带着温柔之色,只是随着枪尖的没入,嘴角绽出一抹嫣红。
手中的长棍屹立于天地间,元城一代城主倚靠在手中的武器,那如剑般挺拔的身影,依然站在元城门前,即使他已经气绝身亡,但也要守护身后的元城。
大雪魏然而落,雪花随着寒风而至。
万里那巨大阴森的蛇目竟露出一丝伤感,看了看身前如战神般立于风雪中的元力,黑色的铠甲点缀在天地间,形成一个奇特的景色。
万里虽然身为六阶妖兽,但他向来只尊敬强者,但此时的他也不经对元力油然产生了一抹敬佩。
“嘶~”
自从他踏入六阶妖兽能说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那原始的嘶声,今日他却为了一个人类行使了蛇族最高的敬语……
“嘀踏,嘀踏!”
一阵马蹄从远处传来,红色的旋风席卷着白色雪花,赤兔马那身赤红色的长毛随风飘舞。
坐在马背上的元枫此时面目狰狞,牙齿紧拧,他那满含怒火的目光中早已隐现父亲那屹立于天地间的尸体,身上狂暴的气势在一瞬间喷洒而出,竟使得同样坐在马背上的扎格心神一紧,差点跌落马下。
稳定身体后的扎格心中暗惊,没想到同为武士境,这小子身上的气势竟然这么恐怖。
晚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即使路上昼夜不停歇,几天都没有吃喝,只为了能快点赶上兽潮的脚步,但终究还是晚到一步。
而那群黑压压如乌云般笼罩着元城的妖兽,在元枫到来的同时,它们那车轮般大小的眼中诡异的露出一股惊恐之色,竟纷纷如潮水般的朝着两边散去,短短的三息内,从中让出了一条窄窄道路。
那是一条布满鲜血和残骸的血路。
元枫此时那猩红的眼中只有他父亲的尸体,疯狂的驾驭着赤兔马一路狂奔向那早已断绝生气的元力,赤兔马飞奔在那条血路上,红色的马蹄不断践踏起地上的血水,撒向了站在最里面的那群妖兽的身上。
可是那群妖兽还是丝毫没有动弹,如群雕一样默默地站在那里,身上狂暴的气势也都在元枫从身前经过的时候收回了体内,等元枫过去之后,才慢慢开始散发了出来。
似乎,元枫天生就该为兽王一样,享受着众兽的膜拜,如同那众兽不得藐视王的尊严,不敢冒犯王一样。
此时的扎格惊讶的嘴中都可以塞进一个母鸡蛋了,困惑的目光不断的转动,扫视着周围那近在咫尺的妖兽,他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胆子与妖兽如此近距离还能平安相处,更何况是面前这如山如海的庞大妖兽群,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到都可以感受到周围妖兽嘴中呼出的恶臭腥气。
周围那凶恶的目光使得扎格感到毛骨悚然,妖兽不是没有杀过,而且杀过的还不止一只两只,可是只有身处庞大的妖兽群中,扎格才能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此举,更是让他觉的同马之上的少年不是平凡之人……
元枫单手扶着父亲,将元力喉咙中的枪尖缓慢的抽了出来,那雪白的枪尖也已经被染得乌黑。
可是当他想拽开父亲手中的长棍时,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元枫那腥红的目光顿时变得有些柔和,他明白了父亲放不下身后的元城,他趴向了元力的肩膀,话语轻拂:“父亲大人,我回来了!”
在寒风中早已僵硬身体的元力似乎像能听到儿子的话语般,在元枫的话语落毕后,全身的肌肉竟柔软了几分。
黑色长棍也随着主人手指的微张,轰然一声砸向了旁边的雪地,深深地陷了进去,砸出了一道凹痕。
面目冷峻,单膝跪伏,雪地纵然寒冷,但他依旧面不改色。
元枫轻轻的将父亲的尸体放到地上,然后起身,转头,拿出水云剑,遥目相望,平静的注视着空中的万里,这一切都显的是那么般的行云流水。
意境,元枫此时进入一种奇特的思想,那是冰与雪的世界,整个白雪皑皑的世界除了雪,除了冰就只有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可惜,就是这样一个优美的环境,少年的眼睛却带着与周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猩红,但这丝毫不影响少年与冰雪交融,身边雪花舞动,似乎在跳着一种优美,又莫名使得让人感到寒冷的舞动,但身处冰雪之中的元枫,此时却感到喜悦,因为他发现身边的冰雪竟能与自己交流,能按照自己的指令跳动,像是人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能行云流水般的控制。
让它动,它能席卷着酷冷的冰寒涌向敌人,致敌人于死地。
让它静,它便能安稳的飘散在空气中,封锁着空间,禁锢着空气,等待着主人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