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微变,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语,接过诺里斯递过来的物件,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诺里斯很不甘心,并非是因为这份遗嘱,而是眼前少年过于平静的态度。
卡修少爷留下的物品,尤其是书籍,是何等珍贵的东西,然而它的新主人看起来并不能充分发挥其价值。
千韧很不喜欢眼前的老者,后者视线之中的审视与评估让人很不舒服,有点憋屈。
有了个人感情色彩加持,双方没有过多的交流,便各自离去。
等他回到住所,伊默尔的小信使正好送来一封信。
“新发现,速来。”伊默尔的字迹。
他将信封扔进简陋的壁炉之中,火花很快吞噬了纸张。他的眼睛盯着燃尽的灰烬,内心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受一种他不肯承认的紧张所扰,他好一会都没有任何动作。
等他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已站在伊默尔先生所暂居旅馆‘龙渣’的房间门前,做出敲门的动作。
无人应答。
心中怀着无尽纠结,他正欲下楼询问旅馆的侍者,突然在门下面的缝隙之中看到了尘埃。
一颗颗的尘埃,堆叠于它本不应该存在的位置,是‘反常’的讯息。
不再犹豫,他也不再寄希望于房间从门内打开,下楼去柜台那里寻找备用钥匙。
他费了些许口舌后,与旅馆侍者一同上楼。
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在他看来,宛若魔音。
门被从外部打开,房间摆设整齐,无任何私人物品,就像从没有住过人一样。
“客人是否已退房?”他突然转头问侍者。
“没有,昨天我还见到过他,像伊默尔先生这般气质的客人,我是不会记错的。”
“这段时间,是否有人曾拜访过他?”
“没有。”侍者很肯定,“伊默尔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间内看书,很少出去,他的私人信件都是由小仆人定期来整理发放。”
他仔细观察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线索与细节,果然。
房间内所有东西都不知为何蒙上了尘埃,那是一种毫无生机的轻盈的灰色粉尘。椅子、灯罩和桌子上都覆盖着薄薄的一层;昂贵柔软的地毯缝隙之中也存在。
这背后的秘密让他不寒而栗,因为他知道这种昂贵的房间旅馆会定期打扫收拾,而且昨日,侍者还说过他曾看到过伊默尔。
房间呈现出好几个月未住人的状态。
“怎么可能?”侍者很惊讶,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昨日才进行清洁。”
“那时候伊默尔先生在吗?”
“不在,不然我也不会选择在那个时间进行清洁。”侍者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先不要动现场的任何东西。”他非常简洁地结束了与侍者的对话,离开‘龙渣’,将这一切告知梅琳。
“去现场。”梅琳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便下了决定。
客人的失踪惊动了‘龙渣’的店主:一位脸庞虚胖,头发稀疏的男人,他连连擦拭脸上的汗水,在看到梅琳的同时,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比想象的严重。”
连‘红发的巫女’都来了,这位小姐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出现的地方一定有一般人难以解决的异常。
费些功夫将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店主忽悠离开,他从里面将门锁上后,看了一眼沉吟的梅琳,道:“那个小信使也是一条线索。”
“不急。”梅琳各种冷静,她摸出一小块金红石,在灯光下显得璀璨亮丽,正是有着‘水晶之最’称号的钛晶。
这种宝石对一些巫术或是低层次灵体的干扰有化解的作用。
“巫术隐藏于尘埃背后。”
梅琳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指尖触摸灰色的尘埃,心中已有了一定的判断。
“‘他’来了。”
‘他’指的是谁,千韧心中有了粗略的猜想,心中一紧,瞬间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他’不直接对我出手,而是对伊默尔先生下手,应该是在试探我的能力。”
“‘他’也不敢妄动。”
梅琳丝毫不意外,用略微冷淡的语气说:“是‘他’的性格,这柄‘伊诺克家族的利剑’终于出手了,看来是伊诺克家族的‘执剑人’发生了变动,他们已经忍了太长的时间。”
枫叶城外,在一条干净并且流动的溪水之中,一位男子正在洗涤,他赤裸着上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长裤,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透出一丝健康的味道。
大部分时间他的皮肤颜色都十分不健康。
洗涤干净后,他披上干净洁白的亚麻魔袍,对着清澈如明镜般的水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水中的倒影...显示出两个人。另外一个人虚幻地存在于水面的倒影之中,对着男子怒目而视。
那人正是‘伊默尔·赫尔墨斯。’
“作为赫尔墨斯家族的人,我想你应该不陌生‘七项神秘原理’学说吧。”男子对伊默尔的怒气视若不见,将袍子的带子系紧,看起来像一位流浪的诗人。
这个时代,长袍和颓废的气质是游吟诗人的特色。
“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先祖所创造的理论,你想从我这里了解什么?倪克斯,或者我该称呼你一声‘红月’先生。”
属于‘伊诺克’家族的‘红月’,除了‘水星’步千韧外,第一位出场的‘钥匙’。
‘红月’倪克斯先生。
“理解这个原理的人,已抓住了力量的权杖。”倪克斯露出一丝微笑,在日光的照耀下,他的唇色很深,相貌是偏向典雅的深邃与英俊,目光犹如原始的黑夜。
“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七项原理中的‘因果原理’。”
“凡因都有果,凡果都有因;每一件事情的发生都遵循法则;运气只是法则的一个名称,而不是它本身得到承认。有许多层面的果,但任何事物都逃脱不了法则。”
“你在暗指我今日的遭遇是自食恶果吗?”伊默尔挑眉,目光不善。
他笑着摇摇头,抬头望向天空高悬之日,璀璨夺目,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我只是想说,‘游戏’要主动去玩,这就是更高层的‘因果律’。”
“‘红月’其中一种能力为‘自然法则’,‘灰色的尘埃’本身便是隐藏真相的巫术材料,所以现在很难从现场获取有价值的信息。”梅琳边说边打开房门,“走吧。”
“他一定会留下信息的,不然这个‘试探游戏’就玩不下去了。”
梅琳点点头,转而道:“你有那个小信使的信息吗?”
千韧:“......没有。”
在问询多人无果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小信使凭空消失不见了。
或许有一人可以帮助他找到这位关键人物。
‘一小时’店。
休伊停下手中的笔,将手中的人物画像递给对面的人,道:“是不是这个人?”
画像为一名约莫十四五岁的男孩,目光明亮,穿着还算整洁的亚麻色衬衫,跟小信使有着九分半相似。
只通过自己的口头描述便能将一个人的外貌还原成这种程度,休伊以后即使店铺开不下去了,也可去应聘各大官方势力的‘模拟画像师’职业,报酬不菲。
“怎么样?”休伊悠闲地喝了口咖啡,脸上的笑容自信十足。
“你认识他吗?”千韧想着既然开口就问个全套好了,价格好说。
“他名字叫阿特洛波斯,从小生活在城南的布鲁内列斯育婴堂,也称为孤儿院。父母不详。且于一年前离开孤儿院,进入百花修道院进修。”
“他现在居住在圣马可街15号。”
报着囊中羞涩的心态,他厚脸皮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并再三表示很快便会履行诺言,前往帷幕城送信。
毕竟,冬猎的时间也快到了。
阿特洛波斯所居住的地方光线冷峻,气氛压抑,是一个狭**仄的地方,相对于声明远播的洛夫修道院,无疑破败与寒酸很多。
对外人的管控也很松弛,比如他,在付出一定的报酬之后,便被塞了一块斑驳木牌,可以自由进出修士的住所。
他很容易便找到了阿特洛波斯的房间,敲门,半天无人应答。
千韧面容不改,心中并不失望,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有在意从旁边的窗户的几双眼睛,他使用了一些工具和技巧,装作漫不经心般撬开了对方的房门,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隔绝了旁人的视线,他微眯眼眸,似乎在适应房间的黑暗,过了一两分钟,他揉揉太阳穴,大致对房间的整体构造有了简单的了解。
这是一个光秃秃的小房间,只有一座旧衣橱和一张铁床。
千韧的目光集中在了床上,那灰色的毯子上,放着一张折叠的纸
打开,上面写着:
“切断生命之线。我的使命已经完成。线索是‘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