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大森林深处,某种意义上已处冰火之原核心区域,地上覆盖的,是赤红色的泥土。
这片区域树木的长势,有一种疯狂而无定型的味道,违反了普通植物的向阳特性,它们贴服于地面,枝干粗壮,似乎要将全部身躯钻入大地。
虽然西荒界已入冬,但是空气中仍弥漫着狂暴的热量。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雪白的脚踩在赤红色的泥土上,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顺着雪白的脚,向上是,纤细而雪白的小腿,以及柔软的腰肢。其余部位被十分不保守的毛茸茸的服饰所遮掩。
那是一位让人感到怜爱的少女,犹如阳光能穿透般轻柔的秀发,褐瞳,和樱花花瓣相同颜色的双唇,犹如一朵灿烂绽放的娇嫩花朵。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危险在暗中窥视许久,等到了最适合的机会。
那个少女打了个哈欠,眼眸之中不自觉地渗出晶莹的水珠,那是生理性的刺激,是眼睑部位的泪液由于压力的影响,从非正常通道流出的现象。
一朵巨大而妖异的紫色花朵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一条又粗又长,长满尖刺的藤蔓从它的花朵中伸出,在空中扭曲着,张牙舞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似乎想要贯穿少女柔弱的身躯。
其余不知从何处钻出的藤蔓摇摇摆摆,宛若长满尖刺的长鞭,向着少女猛抽而去,如果打中,少女美丽的头颅将化为一地碎骨肉沫。
少女微微侧了下头,似乎有些疑惑,脸上却并未露出惊慌或者讶异,只是以比藤蔓更快的速度出手,那纤细柔润的小手插入其中最粗的一根藤蔓,然后只是微微用力
隐藏于地面之下的植物系魔兽本体便直接被她薅出来,宛若一根鞭子般被她狠狠地甩在一颗粗壮狰狞的树干上。
森林的沉默者--藤蛇。
在它被摔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少女看了看自己沾满粘稠液体的小手,顿时蹙了蹙眉尖,似乎有点不高兴。
少女不高兴的主要原因并非眼前挡路的小蛇,而是对于自己的目标没有丝毫的线索。
她几乎将冰火之原外围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物品,而中心区域,她也不敢贸然进入。直觉告诉她,那里甚至比巨木铁林最中心还要危险。
少女不高兴的代价,似乎只能以眼前的生命来偿还了。
轻盈地跃上一颗小树,她将两条裸露的长腿垂在空中,倚着树干,似乎在思考什么。
“兄长明明告诉我,冰火之原存在那件物品,莫非是谎言?”
“兄长大人在欺骗我?”
“还是说他一点也不想拥有繁衍后代的能力,而是铁了心让我继承王位?”
“天啊,这太恐怖了。”少女自言自语,最后捂着小脸,几乎要哭泣出来。
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继承王位,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千里迢迢来这个鬼地方寻找古籍中所记载的‘生育草’,打破先祖对于家族男性成员的诅咒。
“没想到,突破索非设置防线的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女孩。”
穿着白银铠甲的男子突然出现在离少女不远处的树干上,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脸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你就是那个长相妖里妖气的男人的头头?”
少女憋了憋即将流出的泪水,不再保持悠闲的姿态,而是站了起来,毫不惧怯地与男人对视。
曙光骑士团第三门徒,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给出了最初步的评价。
柔软的少女,实际却并不好惹。
“呐呐,你也要挡我的路吗?”少女歪了歪头,似乎很难以理解男人的行为,明明自己只是来找东西的,又不会妨碍任何事情,为什么要将这片区域封锁?
就像自己王国的巨木铁林一样。
他们难道充当的是御林守卫的职责?
“很了不起的能力,我猜,你应该属于‘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员吧。”男人提到了‘那些人’的时候,目光暗沉,却并不畏惧。
“‘那些人’,哦,我好像有点了解你们阻拦我的原因了,大概因为那个无聊的称号是吗?”少女点了点头。
“‘预言者神殿’赐予我的称号:金星,我想,你们阻拦的真正对象,莫非是‘预言者神殿’?”
预言者神殿......
金星......
第三门徒不知何时已将交叉的双臂松开,修长有力的手掌轻握骑士之剑的手柄,目光中透出必杀的信念。
这群家伙...不,这群肮脏的人,怎么敢染指‘神之子’的灵魂与肉体,怎么配!
即使是你们背后的主神还活着,也没有这个资格。
剑拔弩张的时刻,少女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比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恐怖十倍
不,一百倍。
此时,枫叶林最外围,一位眼睛翠绿,相貌柔和的贵公子目光望向枫叶林中的一片区域。
从那片区域,突然传来了某种声响,远处低沉的嗥叫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在挑战听觉能力的极限,折磨一段时间后,又毫无征兆地全部消失。
收回目光,他咧了咧嘴角:“还真的在啊,这可是超越惊讶的领域,‘曙光骑士团’的门徒们,果然每一位都是令人‘佩服’的存在。”
“为了一个莫虚乌有的信念,苟延残喘地延续了将近千年的时光,还真是,傻得可爱呢。”从他脸上,明朗的笑容消失,露出的,是最真实的-----
冰冷,毫无感情的残酷。
“有了‘金星’这块试金石,其他的五位...不,四位...不...三位,应该对‘曙光骑士团’的封锁阵容有了初步的判断。”
真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呢。
......
‘印记城’,‘古岩区’,黄石酒馆。
沉重的黑木大门被推开,酒馆安静了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喧闹嘈杂,此时已经进入冬季,然而酒馆内的热浪却一阵一阵扑面而来,让刚进来的他有轻微的不适感。
千韧进入‘印记城’后,打开了休伊送给他的物品,一份详细记载‘冰火之原’周围所有资源与信息交易点的资料。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非常实用的物品。
根据资料,他找到了这间隐蔽的酒馆。
艰难地穿过拥挤的人群,他不得不踮起脚,方能相对轻松地将手肘撑在酒馆的柜台上。
“一杯苦艾酒。”他脸上露出不良而又嚣张的笑容,冲着柜台后的大个子酒保喊道。
这种环境,轻声轻语地讲话,旁边的人几乎不可能听清楚。
苦艾酒,是一种具有茴芹味的高酒精度的蒸馏酒,是他平日在枫叶领都不敢挑战的存在,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他不得不做出掩饰。
交易之前就被对方摸清底牌,这可是非常不妙的现象。
高个子酒保点了点头,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想来是见惯了这种事情。
苦艾酒在‘黄石酒馆’,拥有大量的忠实客户。
盛有晶莹绿色液体的木杯放在他的面前,他端起杯子,并未做出嗅闻的举动,尽管其散发芳香浓郁的气息。
将绿色的酒液含入口中,然后顺着喉道进入胃部,他露出常年嗜酒之人的表情与神态。
口感清淡略带苦味,除去表演性质,确实是一款不错的烈酒。
放下杯子,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环境与迥异的人,找到一个恰当的机会:“佩特拉先生在哪里?”
大个子酒保抬起头,似乎在审视眼前的少年,过了几秒钟,他粗声粗气地说:“三楼七号房间,不过你前面还有三位客人,先坐这里等一会儿。”
他再次抬起酒杯,微微示意,表示自己不差这点时间。
随着时间的流逝,酒馆里面更加闷热与拥挤,这个时间段正好赶到了酒馆生意的高峰期,吵闹的环境几乎要磨灭他最后的好心情。
“轮到你了。”酒保低沉的声音将他从麻木的边缘解救出来,端起酒杯,他放空自己的脚步,被流动的人群顺其自然地挤到了楼梯旁边,看起来像喝醉了一样。
然后,他按照酒保的指示爬上三楼,此时,他手中大木杯中的绿色酒液还剩下四分之三。
不动声色地将酒杯放在走廊一侧的酣然入睡的酒鬼面前的小桌子上,他敲响了七号房间的门。
“进来。”
他愣了一下,脸上一瞬间露出尴尬的神色,为什么佩特拉先生的房间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声音。
莫非?
他掐断自己的浮想联翩,推开门,然后顺手关上。
等他将目光集中到房间内,脸上还算绅士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桌子后面的软榻上坐的确实是个女人,一位胸大腰细,媚眼如丝的年轻女子。
目测其年龄不超过三十岁,当然,凭借外貌去判断一位女子的年龄,本身就不是一件很精确的方式。
让他差点破功的是这位女子面前的木桌上的牌子,上面以通用语言写着:纳巴泰·佩特拉。
......
“你想要了解什么?”佩特拉女士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身形修长,相貌颇为不错的少年,撩拨了一下眼前的秀发。
“最资深的‘抄写店’在哪里?”他压低了嗓音,脸上并未露出多余的表情。
“‘痛苦’教堂旁边,‘代书人大街’二十二号。”
佩特拉女士直视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有渐渐消失的趋势。
他微微上翘嘴角道:“感谢您的情报。”
“历年来,妄图‘窥视’这座城市的那些人,死的都很有‘特色’呢。”
佩特拉女士收回审视的目光,伸出自己保养得当的鲜红指甲,似乎在欣赏自己优秀的作品。
“我只是想买一本有趣的书罢了。”他露出微笑的表情。
“二十索尔。”佩特拉女士不置可否,报出了这条消息的价格。
他从长袍的口袋中摸出早已准备好的索尔,放于面前的桌子上,微微颔首做了个道别的姿势。
呼!
好强的压迫感,并非是实力,而是无形的气场,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在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时,走廊一侧本来处于酣然入睡状态的酒鬼,蓦地睁开眼睛,紫色的眼眸闪过若有所思的意味。
......
紧靠‘痛苦教堂’的‘代书人大街’上,存在大大小小不少的抄写店,其主要的业务范围为代人眷写文书,或为手稿进行彩色纹饰,同时帮人清理账目,也兼卖少量的书籍。
抄写店是一个书籍流通的地方,人们在这里买书,也转卖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书籍。
同时作为专业的抄写员,他们也会接触很多的知识,各种各样的书,学者的论文,小商人的账本,一些名人的手稿,家族谱系图,道德故事,宗教赞美诗...甚至主妇们神奇的菜谱。
这意味着,抄写员掌握着大量的隐秘历史与知识。
说不定真的存在与‘痛苦之神的眼泪’有关的历史与情报。
他脱去了自己的旅行斗篷,换成普通的外套,迈进‘代书人大街’二十二号。
这是一个空间狭窄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燃烧雪松的味道。
地上铺有厚实的纯色地毯,一排一排的木架子几乎挤满了整个空间。
放在整条‘代书人大街’,眼前这个抄写店都属于规模较小的那一档。
“卖书还是代抄?”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眉头一跳。
最里面的木架子上,一个枯瘦的浑身雪白的老头,抬了抬鼻梁上厚重的方形眼镜,目光锐利到让人心颤。
那是时间与阅历,以及知识堆积起来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