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场‘交易’他现在可以确定对方的催眠，在一定程度上失败了，否则，他根本没必要费心演出这般好戏给他看。
离开‘代书人大街’，夜晚已拉下帷幕，整个‘印记城’绿色和黄色的光繁繁点点，像一个童话世界般安静祥和。
他收紧了外套，将手插入口袋之中，踩着干净平坦的石板路，走向光线最明亮的区域。
‘痛苦教堂。’
他站在教堂广场的中央，抬头望着眼前这座古城的核心。
千年前的人，究竟要有怎样的智慧与毅力，才能有这样的鬼斧神工。
在它的面前，人，是如此的渺小。
但，也格外的高大。
冬季夜晚的风带走了身上最后一丝暖意，他扭头看了一眼周围零散分布的祈祷信徒，尽管脸颊与手掌已被冻得通红，他们的目光中仍保持最虔诚的光芒。
这就是守护者‘痛苦之神’！
这就是祂的信徒。
不知不觉，他似乎透过遥远的时光，隐约目睹了那场神圣而凄惨的神战。
......
接下来的几天，他早出晚归，频繁出入几个隐蔽的信息交易点，有时候待在‘痛苦教堂’广场上，一坐就是半天。
他在做信息的梳理与框架的搭建，有时候也要参考一部分本地流传的神话与传说。
其中，与不同信徒的交流，让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唯一缺少的，就是那个被‘大地之母’教会借走的手抄本，那里存在最关键的线索。
原始大阴历，十一月一日晚上。
也就是星期一晚上。
塞尔特墓地旁边的树林中。
他坐在一颗主干粗壮的树上，手中举着一个简陋的黄铜制单筒望远镜，望向不远处的空旷区域。
那里有一大群男男女女，苍白的面孔，与之相衬的黑衣、黑发。他们以一种阴郁、冷漠的表情在互相谈笑着。
深远的夜空下，群星闪耀，残月低垂。
‘巫魔会’是从一个令人迷惑的表演开始的。
两个沉默的黑色人影不急不缓的穿过那一片沉寂的黑暗并慢慢移动。尖尖的兜帽覆盖了他们的容貌，他们登上以石头搭建的祭坛。
接着，褪下了自己的兜帽与长袍，显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以及年轻强健的身体。
千韧放下手中的黄铜望远镜，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污染’了。
有男‘女巫’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有‘裸体’表演？
捏着鼻子，他再次举起单筒望远镜，注意到那两位裸体的男性前额上都佩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质的圆环。
他们面无表情地袒露自己的躯体。
他转移镜头，不想将目光停留在某些人的肉体上，接着，他看到了第三个人出场了，同样是漆黑的长袍，未掩盖容貌。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踏着一种缓慢、奇怪的节奏走向祭坛，有种诡异的癫狂味道。
缓慢地，庄严地迈上祭坛，那名女性微微弯腰致敬，然后扯开自己腰间的带子，宽大的长袍掉落在祭坛上，被下面一个男性快速抽走。
千韧再次转移目光。这时，几具腐烂的尸体被抬上祭坛。
他扭头看向塞尔特墓地，最外围有几座坟墓，失去了它们的主人，凌乱的泥土与倒塌的墓碑似乎在像旁人哭诉其悲惨的遭遇。
他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毛，心里却露出一丝同情。
亵渎死者的尸体，并不为主流价值观所容。
不过，这些自称‘大地之母’教会的成员，自称信仰化身‘红衣女巫’的原始神灵。
‘红衣女巫’的喜好，应该没有这么重口味吧。
他脑中无法控制地想到了‘红月’的手段，顶多称得上诡异，却谈不上恶心。
思考之际，祭坛上的那位女性嘴唇发出某种奇异的语言，接着，周围的环境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祭坛之上，那已被破坏的不成人形的尸体，好像发生了某种变化。
具体什么变化，因为角度的问题，他无法看清明细，只能通过祭坛上的男女突然跪拜的动作来判断。
祭坛上的三位，他们的脸几乎垂到了尸体之上，然后缓缓张开了嘴，好像含住了某种凸状物。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围的‘女巫’完全无法抵御它的诱惑，像野兽一般疯狂地扑上去，打破了所有的矜持，表现的就像是个退化的婴儿。
最开始的三个人此时已经将肉瘤从口中吐出来，表情是高度的满足和愉悦。
以及亢奋，或者用另一个名词---生物冲动。
就连千韧自己，只是旁观，都感受到了身体的细微变化，而且，他正在丧失对自己情绪的控制，逐渐变得易怒而且神经质。
眼前的‘巫魔会’即将变质，或者说，前面的只是序幕，眼前的才是‘真正的主题’。
眼看场面即将失控......
然后。
他眼神一凝，终于看到了那本手抄本。
它被底下的人呈上来，只见祭坛上的那位女性面带潮红，打了个响指。
一团火焰浮现在她的指尖。
然后，她将火焰放置在书籍一脚下面，要干的事情似乎一目了然。
放开那本书！！！
他几乎迈出了半个身子，然后敏锐察觉到了某种变化，又缩了回来。
咻！
一道银色落雷，精准地劈向那个祭坛，瞬间破坏了正在进行的混乱仪式。
那道银色落雷，将几具来不及异变完成，似乎被当做乘载体的尸体，劈成一地肉沫。
周围的人，倒了一大片，尤其是祭坛上那三位主要人士，已经被劈晕了。
那本书，掉落在祭坛下面的角落里。
黑暗之中，一位年轻的男子悄然出现。
他穿着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洁白长袍，淡定自若地穿过倒成一片的‘女巫’们，然后，捡起了祭坛旁边角落里的那本书。
拼命压制几乎发生躁动的‘追踪石’，他透过单筒望远镜的玻璃镜片，与那位男子的目光发生了对视。
几乎瞬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红月’。
‘红月’倪克斯。
男子微微翘了翘嘴角，他的身后，那散落的腐烂肉沫，开始燃烧，化作一地灰烬和油蜡。
千韧的目光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