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玉站到众人前,眉宇深凝:“还有一点,你们也许不明原由,我二人成为逐光令守护者,皆是因为成碧王子的缘故。成碧王子是我习武的开蒙恩师兼挚交,我无意朝政,早早脱离了元朝皇室,本想海阔天空,四海为家,遇见成碧之后,相同的身世,相同的际遇,使我们惺惺相惜,之后,南左世家天宫世与我们在战场相识,一起同仇敌忾,立誓要维护风雨飘摇的武林。天宫世与我眼见成碧如青云出岫,热血豪情,先制服了碧后与十一碧妖,后出手相助四杰平定中原内乱,就是当时的曹王之乱,我二人深深折服,决定与之行走天涯。事逢先皇后争权,其实我们三人一直在中原隐匿了三年之久,为得就是暗中保护泊夷国长公主的安全。”
“我们无悔伴随成碧王子,皆是因为他是一个真正的大者侠者义者,王子已逝,但他的凛凛风姿,卓然气度,坦荡胸怀却留在了世间,受万人敬仰!”天宫世目色凛凛,感怀道,“正是因为成碧王子与四杰的渊源,我们二人接受了这个重任,是非曲直就是如此。”
“原来,他一直暗中保护我母妃三年无虞,此情深重如海,无法替代。”祝鼎飞黑眸如渊,“也未想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尽是这般牵连甚广,千丝万缕。”
“王子旷世传奇,正义化身,晚辈们今日方知个中详细,深觉江湖平静得来不易。”
杜寒一默默感叹。
荣啻看着身旁的唐兀笑:
“儿时,我同家父一行南下归省,有幸见过成碧王子的神姿,至今记忆深刻。”
“我听姐姐说过,荣老庄主一直都感怀,当年途中遇难时成碧王子仗义相救的恩情,还为王子设了牌位相祭。”
唐兀笑说着,发现莫邪文暄一直在盯着所有人的口型,凝神贯注,她转向莫邪文暄惊讶地:
“你的耳朵,怎么了?”
“与巫司做了个交易,没事的。”
莫邪文暄回。
“我知道了,我先用银针帮你恢复一点听力,今日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相信我吗?”
“好。”
莫邪文暄看着态度诚恳的唐兀笑,轻轻点头,唐兀笑扶他坐在可以看到大家的一边去。
“居于这其中的渊源,故逐光令的责任不仅是要守护天霞派,还要守护武林,更要守护朝廷。”
莫邪平威终于明白,为何几番遇险,逐光令都未出手干预,为何天宫世救回云衾,却不曾露面,为何一入大都,逐光令就销声匿迹了一般!他的心猛然沉入谷底般绝望,这一切,原来如此啊!
“正是。”
粟玉、天宫世目色,轻轻颔首。
祝鼎飞望向殿上的人:
“皇兄,而你一直是知道的?”
“是,父皇临终前把逐光令长老召到了寝殿,把当时还年幼的朕交托给了他们,那时我才知道了实情。”
皇上目色深沉。
祝鼎飞眉宇紧蹙,缓缓低下的双眸染上一层的痛色。
杜寒一看到祝鼎飞的表情,明白因为皇上的一时之恨,一丝猜忌,一念成恶,也许很多事将会不可收拾,无法挽回了。
唐兀笑扶已针灸好的莫邪文暄站起来,后者凝视大殿之上的人,寒目如冰:
“难怪,你自认有逐光令在后,便可为所欲为,毁天霞,杀我至亲,一路追缉,来善寺设伏,大都滥杀,你是想让我们搏杀致死,换你一个心安啊。”
“朕承认,听信谗言,以至终日惶惶不安,深感莫邪天总有一日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卷土重来,夺下这元朝江山,朕也曾欲令智昏,下令处斩莫邪平威,想引你们入瓮,一劳永逸。但是,朕没有想赶尽杀绝啊,朕只是要缉拿你们。”
皇上解释。
“缉拿?大都重重陷阱,甚至出动了数千禁卫军,那般境况之下,怕是挂上个负隅顽抗,就地正法的罪名也会说成是顺应天意吧。”
莫邪平威厉目喝道。
“你们与瑶妃之间恩怨几何,她自然处心积虑心除掉你们啊!罢了,事到如今,不用辩解,朕自己放下的罪过,自己承担就是。”
皇上低下了头。
莫邪泷璃眸双忿然,上前来声声欲裂:
“你是该承担。我爹娘谨慎避世,步步小心,被你毒死逼死,别有洞天阁大火多少无辜的人丧命其中,你一路追杀不弃,我的满枝、云衾、都深受其害,在监斩台,是你允许吾绿舒招纳武林人士,血雨腥风,谁能置身事外,你看着所有人为你的贪婪,权欲送命,你满意了?还有沙湖关一战,又是谁给予的吾绿舒那么大的权利,可以调动三军,进攻思越国?若没有宴王、杜主持的及时制止,没有众人不屈服的抗争,两个国家数万众的性命,岂是你一句听信谗言,欲令智昏可以偿还、抵消的?你!当真一点也不配坐在这个高高至上的位子!”
莫邪平威、莫邪文暄、莫邪泷璃同时间冲向大殿之上,悲愤决绝的眼神饱含着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怒火。
“别杀他!”
祝鼎飞与慕星痕几乎同时奔上前去,阻拦住三人的脚步。
“慕星痕,你居然要阻止我们?”
莫邪平威双目如焰。
“你终于说出你的真心话了,别杀他,是吗?是否别杀他,你回答我!”
莫邪文暄抓住慕星痕,质问道。
慕星痕任由莫邪文暄抓着自己,黑眸冷寂如同无望渊底:
“你要我如何?一边是亲如父母的师父师娘、生死兄弟、心中所爱,十余年抚育之恩、患难情谊、天霞派责任大义,一边是今生血缘,无法割舍,元朝危机,黎明苍生,我该何去何从?”
莫邪泷璃眼中全是颤动的泪水:
“这一天终于来了。”
祝鼎飞握住莫邪泷璃的手,瞳色渐渐凝聚成冰:
“泷璃,放过他。”
简短的一句话,却是无奈、悲怆、坚决、无声的呐喊。
“若我一定要杀他呢?”
莫邪泷璃抬头问。
“那,你就先杀了我。”
祝鼎飞垂下黑眸。
莫邪泷璃瞬间泪如雨下,他说得话从来言出必诺!可恨,她对他,爱恨深重,无法挽回,生死相许,无法磨灭,万千阻隔,无法转移,到最后,这些情深不知,却是用来对付她自己的利刃。
“泷璃......”
青从阙上前,站在对峙的两人之间,却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莫邪姑娘,王爷纵然身处窘境,亦是对你真心可鉴!”
天心悲愤喊道。
唐兀笑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心中凝思: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恨难舍,恩怨纠葛,他们早已注定了此生会缠绕不清了吧。
粟玉与天宫世来到皇上跟前,左右而立,虽未说只字片语,但他们的行动早已说明了他们的立场。
莫邪文暄冷冷笑道:
“哈哈!逐光令受武林、朝廷两面相托,想来,在这个昏君纵容赛术火烧天霞派时,在剿杀琣水画舫时,在他意欲监斩台肃清莫邪家族时,长老们就抉择难断,举步维艰一直到如今了吧。”
天宫世目色深沉,轻轻叹息:
“我知,你们家破人亡,几经飘零,饱尝人间至痛苦楚,报仇是你们一直的信念,但此事到今日为止,不再只是一件家事,派务,更是一件国事,天下事。何去何从,便由你们自己定夺吧。”
莫邪平威目光含剑:
“这么多条性命在他手中,他,必得偿命!”
粟玉凝望着殿内,声音清冷:
“逐光令成立之初,为了安定人心,平衡武林与朝廷之争,我们曾允诺给天霞派三道令,也允诺给先皇三道令,以备危机之刻。天霞派莫邪天第一令是让我们保护你们的安全,从此不问江湖之事,第二令,是慕星痕所出,命调查事情真相,为天霞洗清冤屈,先皇提的第一令,是永远不要让你们兄弟三人相护猜忌,让我们护你们无虞,而第二令,由皇上出,他命我们置身事外,给你们自行化解的时间,以待事情澄清,在皇上保证你们性命无虞情况下,我们答允了。而今,你们的前两个逐光令,或多或少让你们承受了无妄之痛,但事无反悔,我们均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履行诺言,你们均还有最后的一令,何时出,何人出,由你们自行决定。”
粟玉与天宫世已经把事情的所有原委、牵涉与各中的曲折、不得已讲清楚了,只剩下昭德殿内气氛焦灼,浓云暗涌。
“容我说一句,元皇如今不能杀,据我们探知,四国铁骑都在边境密切观望,他们等的就是一个时机,一个元朝内乱,联盟国杀进大都擒王扶正的发兵借口,望各位仔细斟酌。”
杜寒一此话,显然言简意赅,一语中的,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