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是大事,银子到位之后,周映雪和公孙泽匆匆按期举办了婚礼,因为他们的婚礼本就是为了让孩子名正言顺地出生而办的。若是拖的太久,这孩子早产的过分了,想来会变成全城的笑柄的。虽然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周映雪是带着身孕嫁给公孙泽的,但是没有人明挑着说出来,大家便也装傻,只在背地里偷偷笑话他们将军府罢了。
作为原配,妾侍进门第二天,慕容瑶是要喝周映雪敬的茶的。
一大早,婆婆便护着周映雪来到了大堂。慕容瑶坐在正位上,面前摆了个厚厚的蒲团。周映雪作为新妇,大约是心情好的关系,脸色好了很多,至少在慕容瑶看来,她脸上的妆容淡了许多。
周映雪端着茶杯,正要艰难下跪,婆婆便出了声:“映雪你有孕在身,就不要跪来跪去的了,就站着敬茶吧!”而后眼神示意慕容瑶接话,慕容瑶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婆婆的眼神暗示。
周映雪看了眼慕容瑶的表情,委屈地轻声说道:“婆婆,今日是我拜见姐姐的日子,还是要慎重些、守礼些的好。”说完漂亮话,准备等待慕容瑶的‘特赦’,慕容瑶却一声不吭,头也不抬。公孙老夫人不停咳嗽,慕容瑶也丝毫没有反应,就像庙中端坐的泥菩萨一般。
周映雪瞪了慕容瑶好几眼,先把茶杯递给身边的丫鬟,似乎很艰难地跪在了蒲团上,才接过茶杯,双手举过头顶,“姐姐,请喝茶。”
慕容瑶顺势接过杯子,放到了嘴边。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碰茶水,于是便轻轻抿了一口。正准备放下茶杯,拿个红包给周映雪,并摆出正室的架子给周映雪训训话。没想到,在身边观礼的婆婆倒是突然开了口。
“映雪给你敬茶,你却只抿一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映雪吗?我跟你说,以后映雪在这个家里,跟你不分大小,虽然她名义上是妾侍,可是在我们眼中,那跟你的地位是一样的,所以你也不要在她面前摆什么正妻的谱儿。你若是待她不好,我就让我儿以七处之条休了你,将映雪扶正。”
慕容瑶觉得,她的婆婆跟她或许前世有仇。在这样的场合,在妾侍给正妻敬茶的场合下,她居然当着全府的面,给她来了个下马威。但是慕容瑶只是淡淡地说:“婆婆说的有理,我确实犯了七处之条,无子,嫉妒,也许还有恶疾,不然我自罚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吧,婆婆您好好照顾映雪,听映雪妹妹说,大夫给她诊过脉,这胎必是男孙,婆婆盼望了这么久,苍天有眼,终于让您得偿所愿了。”说完,慕容瑶起身便走,直接告退了。既然婆婆这么疼周映雪,想来周映雪也是看不上她那个只装着薄礼的红包的吧。
“你看看你媳妇,在这样的时候,还敢顶撞、忤逆我。你就该直接把她休了。也别让她去咱们的庄子了,直接让她带着她的嫁妆滚回慕容家去。反正现在映雪也进了门。她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娘亲,你就别闹了。映雪,你先起来。我,我去跟瑶儿说会儿话,你陪陪娘亲。”
看着匆匆追着慕容瑶而去的公孙泽,周映雪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手心,明明几个月前,他还是对她百依百顺的。昨天晚上,虽然和衣而卧,两人之间流动的气氛,也十分甜蜜。却没想到,这天一亮,他就变了副嘴脸。她不过才刚刚进门,他就不能给她留些颜面吗?刚才婆婆给她长的脸,现在都被他给踩在了地上。
周映雪摸了摸肚子,先是恨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然哪里轮得到慕容瑶争宠。随后又想到,若不是她有了孩子,公孙泽又怎么会想迎她入府,很有可能,便是顺着她说的漂亮话,让她做一个没有名分的外室罢了。
看着公孙泽消失的方向,周映雪恨恨地多瞪了一眼,而后柔和了表情,转身对还未反应过来的公孙老夫人说:“婆婆,您别生气。瑶儿妹妹,哎呀,是姐姐她未出阁之前,就是这样的性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好在,现在映雪进了门,以后就让映雪代替姐姐孝敬您吧。”
“映雪啊,还是你乖巧。”
周映雪乖巧地同公孙老夫人说着话,思绪却有些走远,好在她是个能一心二用的,应付区区一个老婆子,还是很轻松的。
周映雪对慕容瑶无疑是有恨意的,五年前若是没有慕容瑶,公孙泽又怎么会舍下她。虽然公孙泽总说,当年是他猪油蒙了心,虽然心里是喜欢她的,却总在意门当户对这回事。周映雪万万没想到,当年公孙泽拒绝她的原因,不是与她之间只有兄妹之情,而是他觉得配不上她。她一直沾沾自喜的好家世居然成了她好姻缘的绊脚石。
周映雪对公孙泽满心爱恋,自然是相信公孙泽的话的。当年他虽然对她一往情深,却只能放弃她,因为想让她有个更好的归宿,才勉强娶了还算相熟的慕容瑶。其实,若慕容瑶听到这话,指定会说,公孙泽这样的人,能有为爱人牺牲的精神,那她慕容瑶的姓氏便倒过来写。
究其原因,公孙泽当年不过是自卑,不自信,觉得以他自身的能力,和家世背景,短时间内是爬不到高位的。他的父亲是个没用的,官位还要靠着银子来保着,若他娶了周映雪,便会被外人说是攀了高枝。这女子高嫁,人家只会说这女子优秀,男子若是高娶了,只会被人戳脊梁骨,那他便是将来出了头,人家也只会说,他是仗着岳家的势力,这是公孙泽所不能忍受的。
可世事难料,谁知道他当年头一回上战场,便误打误撞救了今上最疼爱的儿子,被看入了龙眼,此后虽表现比旁人只强上那么一线,却也平步青云了。公孙泽这才后悔,若是当年没有娶慕容瑶,若是晚些日子再谈婚事,或许……
本来慕容府的家世与公孙府相当,这升不升官,两家都不能指责对方无用,本也是相安无事的。可公孙泽突然崛起,他的心思就变了,这岳家不但不能给他助力,偶尔还能拖拖后腿。于是周映雪来勾搭他的时候,公孙泽毫不犹豫地就收用了她。不说他自小的情意本就系在美人身上,周府的家世背景,他也满意得不得了。
“映雪啊,我这乖孙可有闹你?”公孙老夫人看着面前的周映雪,怎么看怎么顺眼,便连平日里最讨厌的脂粉气味,也能容忍了。说着还伸手在周映雪肚子上摸了一把,“哎呀,看这肚子结实的,肯定是个大胖孙子。”
周映雪还是有些官家小姐的脾气的,对于公孙老夫人这样突然的碰触,她心里是很厌恶的,若她不是泽哥哥的母亲,她怎么能任由一个地位低下的老婆子碰触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后,周映雪僵着脸笑了笑:“婆婆,映雪没事,孩子也很好。您放心,映雪一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听到映雪这话,公孙老夫人开心得不得了,连连称赞映雪是个好生养的,而后又想起慕容瑶,开始骂骂咧咧起来:“映雪啊,婆婆我呢,当年就是属意你做我公孙家的儿媳妇的,只是世事弄人,弄了个不会下蛋的鸡回家。好在这兜兜转转一圈,你还是进了咱们公孙府的门。你放心,有婆婆给你撑腰,你只要好好待我的乖孙,慕容瑶那里,婆婆帮你解决。”
周映雪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想:哼,你个死老婆子能有什么用。这解决慕容瑶的事,还是应该由她来做,一来干净,二来解气。
慕容瑶由春儿搀着回了芳菲苑,今日婆婆会帮衬着周映雪,她早就料到了。不说周映雪的家世,便是她肚子里的老夫人盼了多年的金孙,她慕容瑶这无子的妇人,可是样样都及不上的。婆婆的心偏到她身上,她觉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今日的慕容瑶,着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裙,亮眼的颜色让她看起来十分明艳动人。慕容瑶本来中上的姿色,愣是让这一身正红衬托出了一股子高贵的气质来。慕容瑶不是故意的,只是正室接受侍妾的敬茶,是十分正式的场合,总要由衣着、气势显出尊卑来。
谁让她是正室呢?对于新婚期间也只能着粉色的妾侍来说,正红就是一种奢侈的颜色,她相信,周映雪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她,等着她出气。虽然被赶出门去,好似不大好听,不过总比自求出门,要清静久一些。那些个想要让她冷静反省的人,会给她留下充足的时间,让她实行计划吧。
“春儿,宽衣。”这衣服本就是穿给周映雪看的,慕容瑶其实不大喜欢这样张扬的颜色。除了新婚的日子,这么些年,也就今天穿过,这套衣服还是特别为了周映雪定制的呢,希望她,喜欢吧。
慕容瑶为了受那周映雪的一杯茶,今日起的早,这来回折腾了一番,便有些昏昏欲睡,谁让她有孕在身呢。正要吩咐春儿,她要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口,多了一个她不想见的人。
这里还是公孙将军府,她慕容瑶还是将军夫人,好憋屈。慕容瑶立马换上了惯常的笑容,起身下塌,行了礼:“夫君安好。”公孙泽你怎么不去陪你那可怜可爱新入府的映雪妹妹,反而来看我这个快要下堂的糟糠妻,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有病要去看大夫。慕容瑶觉得这孩子的脾气一定不好,不然她最近不会这样暴躁。
公孙泽看着此刻的慕容瑶,呆愣了片刻,犯困的慕容瑶自有一种慵懒的气息,公孙泽觉得,最近这段时间,他看到了慕容瑶很多面,比原来那些年看到的还要多。这些,都引起了他的兴趣。若是瑶儿用这样的方式争宠,他觉得,很受用。
“为夫的不是与瑶儿说过了,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不必多礼的。”而后又上下看了看慕容瑶,微微蹙眉,“怎么刚回了院子这么会儿,就把衣服给换了?”今天早上看到慕容瑶一身红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亮,正红的颜色,让慕容瑶穿出了一股子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想着这是他的正妻,他就有些热血沸腾。
不是没有看过慕容瑶穿过红衣,当年他们成亲的时候,慕容瑶是明媒正娶的,自然是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的。只是当年,那青涩的慕容瑶,着实没有在他脑海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反倒是今天,慕容瑶身上那股子身为妇人的成熟妩媚的气质被这一身正红表现的淋漓尽致。
本来早上起来,觉得着粉丝衣裙的映雪有着一股子娇媚,他还沾沾自喜,纳了一门美妾,可看到慕容瑶后,他便再看不到身边深情凝望他的周映雪了。
刚才他追着慕容瑶离开,却没有前后脚到芳菲苑,因为他去了自己的私库。美人名玉,也如玉,他挑选了一块上好的美玉,准备送给瑶儿,讨她的欢心。今夜,他要拥美玉入怀,才能不负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