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周映雪笑的十分开心,连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颊,也红润了一些。“我就知道,他最爱的是我。那……那个贱人现在如何?是被执行了家法?还是……”想到那个可能性,周映雪的眼睛了亮了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小香犹豫了一会儿,讲了个事实,“夫人她,带着春儿走了。”
“走了?离开公孙府了?哈哈哈,我就知道,她对我做了这样的事,一纸休书是避免不了的,她本就无子、有恶疾,现在又善妒,夫君就算舍不得休了她,老夫人也不是不会愿意的。毕竟老夫人可十分期待我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呢。”
看着周映雪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露出那样喜悦异常的表情,小香有些为难,“小姐……夫人是去了公孙府的庄子上休养,并未被姑爷休弃。”
已经想着不日就要被扶正,然后三年抱两的周映雪被小香的话拉回了思绪,嘴角的笑容犹在,脸色却失去了些许红润:“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慕容瑶那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儿子,害死了泽哥哥的嫡长子,害死了这将军府的嫡长孙,怎么可能只是被送到庄子上去?”
小香庆幸在小姐醒来之后,她马上就站起了身。现在,她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犹豫道:“小姐,孩子还在呢!就是姚大夫说了,孩子的情况不大好,在您生产之前,您都要卧床了。您放心,小香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你说什么?孩子还在?怎么可能?”明明慕容瑶那么用力推她,明明她感觉那样疼,明明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还在呢?这样的孩子生下来之后还能健康吗?“你说是姚大夫给我看诊的,莫不是给慕容瑶那个贱人看诊的那个神医?”如果是他,孩子能保住,她是相信的,可是这个孩子她已经放弃了呀,这个帮倒忙的神医,真是可恨,打乱了她的计划。
周映雪想到这里,用手肘撑着床边,想要爬起来,每动一下,哪哪儿都疼。很快力竭,又跌回了床上。粗喘了几口气之后,周映雪对小香说:“小香你过来,扶我起来。”
小香摇摇头,“小姐,姚大夫说了,您要卧床,这样才能保住孩子。小姐您还是躺着吧,有什么别的事,您交待小香,小香都会替您做好的。”
“什么破神医,谁让他给我保住这个孩子了,你过来,扶我起来。我要去见老夫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慕容瑶那贱人以为出了府就没事了?哼,我这一跤不能白摔了。”
“小姐,为了小少爷,您还是忍忍吧。”小香还是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想再往后挪两步。小姐太凶残,丫鬟很害怕。
“你个蠢货,这个孩子本小姐根本就不想要了,掉了才好呢,听说这个月份的孩子都能看出人形了,我就不信了,夫君、婆婆他们看到血淋淋的孩子,还能这样无动于衷,轻饶慕容瑶那贱妇。”周映雪咬牙切齿地放下了狠话。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进来的是脸色铁青的公孙泽。
公孙泽这么一下子,房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把自己撑起一些的周映雪又跌回了床上,而小香,看到暴怒的姑爷,再想起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差点儿就五体投地了,随着公孙泽走到近前,小香抖的愈加厉害。
公孙泽无视了瑟瑟发抖的小香,直接走到了周映雪床前,此刻的他眼中满是戾气,任谁听到自己的妻、妾说不要自己的孩子,还要将他的尸体血淋淋地放在他的面前,都是不能容忍的。
公孙泽想起慕容瑶的话,她说,周映雪突然扑向她,抓她,甚至想咬她,她情急之下才用力推倒了周映雪,生怕被她传上“颠狗症”。哼,他看着这不是什么“颠狗症”,是失心疯了。若是听到周映雪说了这番话,他还不明白的话,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傻子。面前这个恶毒的女子,居然想用他心心念念的长子换一个正妻之位,真是愚不可及。
想到这里,公孙泽再无怜香惜玉之心,直接拎着周映雪的领子将她半提了起来:“你这贱人,居然想弄死我儿子?你安的什么心?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以为你弄走了慕容瑶,就凭你一个婚前失贞的贱妇,我就能迎你做正妻。若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你以为我能答应让你做平妻?做你的春秋大梦!”说完之后,又使劲放手,把周映雪扔回了床上。
周映雪说了那番话,虽有大部分是实话,却也不过是因为气愤所致,因为她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却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看到公孙泽怒气冲冲进到房间的时候,她其实是心虚害怕的,甚至想要讨饶。只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周映雪不知道应当怎样求饶,所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公孙泽三步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可公孙泽的那一番话,将她从地狱第三层,推到了地狱十八层。她虽然曾经设想过,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与公孙泽之间是不是会继续保持通女干关系,而没有明面上的名分,也就是俗称的外室。可那终归是她自己的想象,一直被她否认的想象。在她看来,她哪里都好,容貌,家世,学识,身段,无一不出众,这样的她,公孙泽怎么能不爱,怎么能不全心全意地爱。可现在,他居然说她是贱妇?
周映雪牙齿打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她因为与慕容瑶推搪的那一摔,全身都疼,本是起不了身的,刚才又被公孙泽粗鲁对待,更是伤上加伤,可是她精神上受到的伤害已然远远超越了肉体上的。于是她‘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公孙泽啊,公孙泽!你今天终于说了实话。当初你接受我,是不是只想与我结一段露水姻缘,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给我一个名分?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就准备把我当做那些个下贱的外室,养在某个宅子里。想起来了,就来临幸我,若是想不起来了,就让我在那宅子里生生耗死?是不是?”
“是,送上门来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拒绝。你一直说你是真心爱慕我,我看你可怜,这才给你一个机会,伺候我。那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官家小姐?哪一个官家小姐会那样抛头露面,全城皆识?哪一个官家小姐会主动对男人自荐枕席?若不是那落红,我倒真以为你早已身经百战了。便是有了落红,又如何,青楼里的那些个清倌儿,哪个不是处子之身?”
“你就……这样……看我?”周映雪脸色苍白,眼角含泪,楚楚可怜地看着公孙泽,虽未再说些甚么,可眼中满满都是控诉。公孙泽虽看在眼里,却丝毫没有受影响,反而觉得她做作的紧。当初他就是被这眼泪骗了多次,误会了瑶儿,现在,哼~
周映雪绝对不会承认,她在公孙泽不在京城的那几年,经常出入城内的那些重要场所,确实是想让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未婚男子知道,这京城里还有她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高官之女。她曾经想高嫁,因为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更多的人认识她,传扬她的才貌。
却不曾想,没有一个权贵家族会喜欢一个如情楼女子般四处交际的‘风流’女子做他们府里的当家主母。不说未来的婆婆不放心,觉得丢人,便是未来的相公也是不放心的。这样一个在闺阁尚且不安分的女子,出了阁之后,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头上一片绿油油,这女子便是个天生的尤物,又如何能抵消这样的耻辱?
若周映雪家世不好,那么这样才貌双全的,倒是有许多人想纳回家当个玩物,可她的家世在那儿,妾侍之位,媒婆可是不敢上门去说道的。周映雪自己作死,所以过了双十年华还待字闺中。好不容易,公孙泽回了京,她才破釜沉了舟。
“我……对你这么些年的付出,你几句话就都给我否认了?这些年你在关外,我隔三差五便让人捎东西给你,衣服,鞋子,药材……听到战事吃紧,我就去庙里烧香拜佛,只求你平安,听到我军大盛,我也去庙里还愿,谢谢满天神佛保你平安……我若……”
说到这里,周映雪的声音哽咽地厉害,却仅仅只是顿了一顿:“我若不是对你真心实意,凭我一个三品官家小姐,又怎么会在婚前便将自己托付于你。我若不是真心爱你,我怎么会冒着被浸猪笼的危险,在婚前便珠胎暗结。我若不是真心爱你,又怎么会情愿以妾侍之礼入门。我若不是爱你,又怎么会给慕容瑶下跪,在那之前,我跪天跪地跪佛祖,跪祖宗,跪父母,却从未跪过别人!”周映雪说道最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的不行,她就不信,公孙泽是个铁石心肠的。
可男子的心一直都比女子硬许多,这是周映雪始料未及的。他能在你身上得到的欢愉,在别的女子身上也能得到,若他从一开始就把你当做是玩物,那么熄了蜡烛,女子于他又有何区别呢?大约是有的,生的出孩子的,和生不出孩子的区别。
公孙泽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清的男子,听周映雪说话告一段落,他冷冷开口:“说完了?可是说的把你自己都给感动了?我倒是不知道,你对我有这般情深不悔。哼!那些年你给我寄的那些个东西,我都扔了没用。可知道为什么?因为不实用,我是去行军打仗,不是去吟诗作对的。至于佛祖,我们这些在外征战的将军,哪个手上不是鲜血淋漓,佛祖那样慈悲,会保佑我们吗?我们只能狠,狠狠地杀光我们的敌人,自己护住自己!”说到这里,公孙泽身上倒是有了些为将的煞气。
“你在婚前将自己托付于我,还珠胎暗结,不过就是想利用你的家世,利用我母亲求孙心切的心情,逼我娶你入府罢了。你有了儿子,又怎么会一辈子为妾,你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只要你进了府,还有儿子伴身,瑶儿她也不过就是个名存实亡的主母罢了,以后这偌大的将军府恐怕还是你说了算的。至于给瑶儿下跪,你既然甘愿为妾,便早该想到这一天,没有人逼过你,一定要嫁给我为妾,是你上赶着的,不是吗?”
“你胡说,你怎能这样误会我,你混蛋。啊,我肚子好疼。”周映雪觉得,现在的公孙泽已经不可理喻,甚至完全偏向了慕容瑶那边,她好似说什么都是错了。她已经软硬兼施,却都不能撼动他半分。正算计间,刚巧肚子有些疼,她便借着‘孩子’这个台阶下便是。
“小香,去请姚大夫,快!只有他能救我儿子。啊!泽哥哥,我错了。我不该说气话,这孩子,就是我的命啊。我怎么舍得他离开我,泽哥哥,救孩子,救我们的儿子……”大约孩子确实是偏帮母亲的,所以周映雪很适时地昏了过去,只留下手忙脚乱的小香,和面无表情的公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