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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公共浴室

(1)

黄婆婆被林宇严厉的态度震慑住了,她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其他人,走到林宇跟前反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婆子,还能把您害了不成?”

林宇看到她目光闪烁的样子,冷言冷语地说道:“怎么了?在你自己的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应当比我们清楚才对啊!”

“说什么呢?我老婆子听不懂!”黄婆婆靠在一旁,奇怪地看着林宇。

“你自己进去看看!”林宇把黄婆婆推到了浴室门口,拉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林宇刚刚看过死者的样子,死者背上的图案让他记忆犹新。那图案极像一个九星图阵,每一颗星星的颜色和位置都不同,而大小却又完全一致。

在这个死者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图案呢?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就在林宇思考时,浴室里传来黄婆婆的哭声。

林宇在门口大声问道:“怎么样,你应该认识死者吧?”

黄婆婆直接跪在了地上,号啕大哭着:“你这是怎么了呀!怎么了呀?!”

黄婆婆的哭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林宇推开门闯了进去,看到黄婆婆哭得泣不成声。就在大家都在关心黄婆婆时,蔡天也注意到了尸体后背上的那个图案。他对这个图案十分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林宇扶起黄婆婆,问道:“黄婆婆,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刚刚被扶起来的黄婆婆,再次扑在地上号啕大哭着。

林宇蹲下身来,安抚着她的情绪,再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婆婆老泪纵横,又一屁股坐到地上,边抹泪边哭。

沈晓云走过来问道:“黄婆婆怎么了?”

林宇摇头,一副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的样子。

蔡天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尸体背部的那个图案,他肯定见过这个图案,可现在想不起来了。

“天美啊!你死得好惨哪!你要我一个老太婆下半辈子怎么活啊!”黄婆婆哭喊道。

众人心里也开始猜测,死者和黄婆婆究竟是什么关系。琴琴和沈晓云轮番安抚起黄婆婆来。

林宇犹豫之后,又一次道出心中的疑问:“黄婆婆,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以林宇判断,被害人女性,18~22岁。

“是……是我的女儿天美。”黄婆婆幽幽地吐出这几个字,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替黄婆婆感到悲痛。

林宇轻蔑地一笑,继续审问黄婆婆:“她是你女儿?”

林宇觉得黄婆婆在撒谎,这姑娘多说不过二十出头,而黄婆婆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能有这么年轻的女儿?

“天美的后左肩有一朵梅花文身,是我替她刺上去的。前几天,她从外地回来看我,说是想我了,可不知怎么她就不见了,却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自己家里!”黄婆婆说完,又哭了起来。

林宇为了证实黄婆婆的说辞,再次靠近看了一眼,果然在被害人的肩胛骨上有文身。

蔡天也站在林宇身后,看着尸体背部的奇特图案,绿色的尸斑凝结成了一大片。林宇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蔡天也拿出手机调好焦距,特意给黄天美背上的奇特图案拍了几张大特写。

林宇对门外的人命令道:“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可靠近这里,这具尸体要完整保留。还有,这是第一案发现场,请不要随意闯入!”说完后,他用手机拨报警电话,却发现根本无法拨出。再一看,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信号!林宇身为一名侦探,深知保护案发现场的重要性。他转头询问蔡天:“老蔡,虽然你是个作家,但你的专业知识也不少,你能推断她死了多久吗?”

“从表面的腐烂程度及尸斑的面积来看,推测有一个星期!”林宇点头表示认同蔡天的说法。这么长的时间,黄婆婆怎么没发现呢?这是一个疑点。

蔡天拍拍林宇的肩膀,也走了出去,就剩林宇一人在这个空旷的浴室里。

林宇出了浴室,来到客厅,发现所有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气氛冷清。

胡佳站起来,走到田丽面前,扬起手给了她一耳光。田丽摸着被打的脸,回头瞪着胡佳。

“不要脸的东西!瞪什么瞪!”胡佳出言谩骂田丽。

田丽哭着跑回房间,何天博亦站起来,想尾随其后。

“你敢跟过去,我们就真的离婚!”胡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何天博头也不回地往田丽房间里走。

胡佳脸憋得通红,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怨妇。

现在,就连傻子都看得明白,这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胡佳愤愤地跑上二楼,把林宇给撞了。

林宇没有发火,只是觉得胡佳可悲,自己的老公也守不住。可他又何尝不是?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向蔡天要了一根烟。

林宇灵光乍现,问道:“老蔡,你觉不觉得,黄天美背上的图案有点儿眼熟?”

蔡天也试图回忆,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图案。

没过多久,蔡天和林宇一同说出了答案。

“九星连珠!”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俩相视一笑。

有时候,默契就是这样,不用过多的言语。

沈晓云夺过林宇手上的烟,吸了一口:“你们说什么呢?”

林宇拿出手机,给沈晓云看刚拍的照片。沈晓云一看,烟从手里滑落,掉到了林宇的鞋子上。沈晓云指着手机屏幕,瑟瑟地说:“这个……我……我见过。”

林宇和蔡天顿时觉得奇怪,沈晓云又是在何处见到这个图案的呢?

“晓云,你在哪儿见过?”林宇询问道。

林宇总觉得这图案有些问题,毕竟它跟九星连珠有关。

“我……我……背上也有一小块!”沈晓云说出这个惊人的消息。

林宇纳闷儿了,连他都不知道沈晓云身上有这个图案。

这时,他想到了另一个人,那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蔡天也微微嗅出了火药味儿,他看了看林宇:“你还记得去年我陪你去考察的事吗?”

林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蔡天继续娓娓道来。他站起来,面向所有人:“这个图案叫九重图阵。据传说,在九星连珠日时,要在九具尸体上分别印上图阵来当作祭品,开启图阵的神秘力量。”

李莉冷笑了一下,走到蔡天面前:“亏你还是个作家,居然还信这些东西!不过,这个图案我也见过!”

众人的脸色又变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霎时被凝结了。

(2)

李莉吞了下口水,说:“我平时也喜欢钻研星座之类的东西,无聊时喜欢去一个叫占星的小网站,和那里的星粉聊天儿,无意中看见过这个图案。”

此话一出,林宇和蔡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黄婆婆走了进来,把天美的一张照片挂到客厅的挂钟上。她的脸色格外难看,长叹一声道:“唉,看来我们都逃不掉了。”说着,竟然“嘤嘤”地哭起来。

琴琴和沈晓云走过去安抚她,想让这个刚刚失去女儿的妈妈情绪稳定一些。可在林宇心里,对黄婆婆还有许多疑问。

黄婆婆开口对李莉说:“姑娘,能陪我这个老太婆到外面给天美烧点儿纸钱吗?”

李莉望了望窗外的大雪,迟疑了一下。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黄婆婆的请求。

黄婆婆往自己的房里走,李莉跟在她后面。

黄婆婆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怪味儿迎面扑来。李莉透过门缝,看清了里面的场景。桌子两旁点满了红色的元宝蜡烛,正中间挂着一张遗照,下方是一块灵位牌,上面写着:爱女天美之灵位。

黄婆婆挎着篮子,里面装了黄色的纸钱。李莉扶着她,一起出了大门。

刚推开门,下了阶梯,风猛烈地吹了起来。黄婆婆蹲下身子,嘴里念念叨叨:“天美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对你下了这样的毒手?我一定要找到凶手,给你报仇啊!我多给你烧点儿纸钱,你一路走好啊!”

黄婆婆点燃纸钱,黄色的火焰把她的脸反射得格外吓人。李莉看了一眼,被吓到说不出话来。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老太婆很奇怪。当李莉转身欲走时,黄婆婆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臂,双眼眯成一条缝儿,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声音说:“你也会去陪她的,你们所有人都会去陪她的!”

银白色的雪花照亮了她的脸,她如同一个判官,在宣布末日的审判。

李莉猛然甩开黄婆婆的手,冲上面前的阶梯,发疯似的跑进别墅里。

她的嘴里喊着:“快跑,大家快跑,黄婆婆她……她有问题!”

“姑娘,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有问题?”黄婆婆的声音在李莉身后响起。

李莉想要和大家说明一切,说黄婆婆房间里的纸钱,说她在门外说的那些话,还有她诡异的行为。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黄婆婆的脸,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众人扭头看向李莉时,她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回到房间,她蜷缩在床上,用棉被蒙着头。她发誓,明天一早起来就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要参加什么免费旅行团了!

黄婆婆目送着李莉走向房间,然后对大家说:“记住老婆子的话,半夜没事别出来。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否则,丢掉了小命,可别怪我没提醒各位!我女儿的命,或许就是这么没的!”说完,黄婆婆孤单的背影缓缓地向二楼走去,她的身体佝偻着像个小矮人,那么渺小。

沈晓云微微一皱眉,揉了揉双眼:“林宇,我困了,想上楼休息。我觉得这里怪怪的,明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林宇瞧见沈晓云红得跟兔子一样的双目,便跟着她上了二楼。余下的人也各自散去。

不知何时,窗外的大树下多了一个头戴黑色圆雨帽、周身一袭黑衣的家伙,正暗暗地注视着别墅里发生的一切。

蔡天躺在床上。

他忘了对林宇说,他在一本《诸世纪》的书上看到过这个图案。当时,他看完这部鬼话连篇的书后,完全不当回事。可今天联想到九星连珠的传说,他觉得这其中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想着想着,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闭上了双眼,昏睡过去……

李莉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黄婆婆的话,也有那个图案,黄婆婆的话还在耳旁回响:“你也会去陪她的,你们所有人都会去陪她的!”

李莉回想起来,自己曾在一个网站的帖子上看到过关于那个图案的介绍。她还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句话:“收集好九具尸体,分别在背部印上九重图阵,就可以拥有一种逆天改命的神秘力量。”

今晚,李莉注定要失眠。她望着天花板,后悔不该来参与这次免费旅行,还阴差阳错地住进了这个鬼地方。

田丽的房间。

田丽躺在何天博的怀里,小脸潮红,手指在何天博的左胸膛上画着圈圈,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令人怜惜。

何天博顺势把田丽搂得更紧了,惹得田丽娇声不断。

“丽丽,你说我当初怎么瞎了眼看上那个女人?”何天博低头,看着怀里的田丽说着。

田丽缓缓地抬起头,微微一笑,挣脱何天博的怀抱,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满眼妩媚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我!”

何天博抚摩着田丽的背脊,不再说话,却满面愁容。他有太多的小辫子在胡佳手里。他利用职位之便干不法勾当,他怕东窗事发。如果被人捅了出去,恐怕他的下半辈子只能在牢房里度过了!

何天博长叹一声,右手抚过田丽的长发,在她耳旁呢喃细语。

临近午夜,胡佳躺在床上,写完了日记放在抽屉里。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越想越生气,何天博凭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当初若不是靠她,他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心里暗骂着何天博,敲门声突然响起。

胡佳冷哼一声,知道是何天博道歉来了,毕竟他有很多小辫子还在自己手里。

见里面没动静,何天博自己开门进来了。“佳佳,对不起,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何天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胡佳走过去,给了何天博一耳光,出言讽刺道:“哟,这会儿知道求我了,刚才那气势去哪儿了?你不找那小狐狸精了啊?”

何天博低着头,没过多久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胡佳。

“佳佳,原谅我!”说话间,就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抽自己的脸。

胡佳拦住何天博,淡淡地说道:“起来吧,下次若再犯,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何天博站起来,像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头。

胡佳以为是她的强势压制住了何天博内心蠢蠢欲动的欲望,而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何天博在想什么。

何天博从地上起来后,扶着胡佳坐在床上,恳求着道:“老婆,以后我再也不会犯错了,求你一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让我这个小人从你的手缝里掉下去算了!”

胡佳也懒得和何天博计较,嘴里嘟囔着:“我要是和你计较,早都被你气死了!你那点儿花花肠子,我早就摸透了!”说罢,胡佳拿过枕头扔在地上,不客气地说:“为了惩罚你,今天就在地板上睡吧!”

何天博心想,明明可以在田丽身边当老爷,却偏偏在这里让胡佳给气受。他委屈地躺在了地上,嘴里自言自语道:“你就这么对我吧,你这么对我,我都怕保险柜密码换成别的男人的生日!”

胡佳一听生气了,她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指着何天博的鼻子说:“你以为我是你呢!告诉你,咱家保险柜的密码始终都是咱俩的结婚纪念日,那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日子!可没想到,没想到你这个负心汉竟然如此对我!”

何天博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拿着枕头,一把抡在了胡佳的头上。她顿时就被打趴下了,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何天博面露凶光,整个人坐在了她的身上,把枕头捂在胡佳的头上。

枕头下面发出“呜呜”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没有了……

何天博嘴里不住地谩骂道:“活该!你活该!你如果对我好点儿,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拿开枕头后,何天博踢了一脚胡佳,嘴里还骂着:“死八婆,踩了我这么久,让你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刚刚把胡佳杀死,房门就被叩响了。

何天博知道,一定是田丽。

田丽进门后,看到胡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惊恐地问道:“她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还不好办?!”何天博在动手之前已经想好了,“把她从这儿丢下去,制造出自杀的场景,再写一封遗书,就万无一失了!”

何天博推开窗子,凛冽的寒风直灌进房间,吹得人直打哆嗦。风中夹杂着雪花和冰屑。他们俩忙着搬尸体,根本都没有注意过。

胡佳太胖了,他们俩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尸体从窗口丢出去,随着掉在地上的一声闷响,何天博关上了窗子。

何天博怕田丽被搅进这场纠纷之中,他让田丽先回去,他要伪装一下现场。

田丽出门后,何天博把胡佳的拖鞋放在了窗子的墙下,又模仿胡佳的笔迹写了一封所谓的遗书,然后离开二楼的房间。

何天博蹑手蹑脚地从楼梯上悄声下来,在一楼大厅里喘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了刚才的那种紧张感。他坐在沙发上,准备抽根烟再去田丽的房间。

就在这时,从角落里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人。她的手中端着一盏煤油灯,煤油灯昏黄的光照亮了她的脸,阴森恐怖。她干瘪的声音在黑暗中问道:“不是说了半夜不让出来吗?你怎么还在外面晃荡?怎么就不能听我老太婆的话?”

何天博刚刚被胡佳的事情弄得心惊胆战,又被这老太太吓了一跳。他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点头说道:“好好,我这就回去!”说话间,他动身向一楼田丽的房间走去。

黄婆婆摇头,嘴里念叨着:“孽缘啊!孽缘啊!”

黄婆婆举着煤油灯,跟在何天博的身后,走到了一楼的公共浴室。她想再陪女儿最后一程,哪怕她现在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3)

黄婆婆推开公共浴室的木门,举灯往里头慢慢走去,青色的火焰左右飘舞。

她走进浴室,想看看自己的女儿。让她吃惊的是,天美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黄婆婆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看了看那个地方,尸体确实不见了!

黄婆婆快速跑出公共浴室,大喊着:“林先生,林先生,快出来,出事了!”她跑到二楼林宇的房间门口,用力地敲着房门。

林宇和何天博的状况差不多,他也没有上床睡觉的资格。黄婆婆敲门的时候,他还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游戏。听到敲门的声音,他忙开了门,恐怕黄婆婆会吵醒沈晓云。

“婆婆,怎么了?”林宇困意蒙眬地问。

“天美的尸体不见了!”黄婆婆大惊失色地低声喊着,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奔涌而出。

“不见了?”林宇顿时打起几分精神来,“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宇出了卧室,把房门带上。

黄婆婆已经无法表达清楚,她只能拉着林宇到浴室看个明白。

一楼的公共浴室,空荡荡的,别说是尸体,就连尸体存放过的痕迹都没有了!

它怎么可能凭空不见了?

林宇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在这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除了别墅大门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出口。那么,天美的尸体是自己飞出去的?林宇打量着黄婆婆,总觉得她的行为十分古怪,却又说不出有什么诡异之处。

“你是第一个发现者?”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浴池的周围,同时也盘问着黄婆婆。

“是……”黄婆婆的声音颤抖,扶着门框站在浴室门外。

“大半夜的,你到这儿来干吗?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靠近吗?”林宇用手指在地上摸了摸,指腹上沾染了一些类似皮屑的东西。他又闻了闻,一股难闻的味道传进鼻腔,这似乎是从尸体身上掉下来的。

“我……我……”黄婆婆一时语塞,哽咽了一阵后说,“我只是想陪她走完最后一程,难道你还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害死自己的女儿!”

林宇眯缝着眼睛,黄婆婆越是这样说,他就越有理由怀疑这个老太婆!

他从地上站起来,对黄婆婆说道:“你去召集所有人,现在调查清楚!”

黄婆婆一分钟都不敢耽搁,先把一楼的人都喊醒,然后跑到二楼敲响了胡佳的房门,半天都没有人应,只好先把沈晓云叫了起来。除了胡佳和两个孩子,所有人都在一楼聚集。

这一夜,大家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大半夜又把人喊了起来,大家都怨声载道。

最后一个从房间走出来的是蔡天,他问道:“黄婆婆,又发生什么事了?”

黄婆婆没说话。林宇从公共浴室走了出来,表情凝重,看了一圈人之后,问道:“何先生,你的妻子胡女士呢?”

不等何天博回答,田丽的胳膊攀上了他的手臂,暧昧地说道:“他一整晚都在我的房里,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在哪儿!”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太多了,大家纷纷挑着眉看向田丽,都说小三脸皮厚,田丽的脸皮更厚,何天博还没有离婚呢,这两个人就已经出双入对了,让人看着扎眼。

林宇瞪了何天博一眼,没想到,看上去老实的他竟然这么大胆子!蔡天有点儿不耐烦了,转过头问林宇:“老林,大半夜把我们喊起来,你就为了找何先生的老婆啊?你丫太闲了吧?”

林宇不敢绕弯子,唯恐把大家都惹恼了,他只能绕过胡佳的事情,直截了当地说:“天美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蔡天顿时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

“放心,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林宇转过身,对黄婆婆说道,“你现在把胡佳房门的钥匙交出来,我想……”

大家顿时明白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胡佳。

黄婆婆胆战心惊地打开了房门,一股冷风阴嗖嗖地吹了进来。

窗户敞开着,窗帘在冷风中左右飘摆,窗户下方有一双拖鞋,地板上还有少量水。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整整齐齐的,台灯亮着。

“何先生,你太太呢?”这个问题恐怕还要何天博来回答,林宇问道。

“我怎么知道!”何天博紧紧地把田丽抱在怀中,“我一晚上都和田丽在一起,是胡佳不让我回房睡的!”

林宇同情何天博,又痛恨这种男人。他同情何天博,只是因为现在自己的处境和他一样;痛恨,是因为沈晓云也是被这样的男人勾引,所以才导致她如此决绝!

林宇顶着冷风走进房间,站在窗前向外面看去。

在楼下,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个看不清楚的东西蜷缩在哪儿。从特征上来判断,好似是一个人……林宇刚要开口问,一回头就看到了压在台灯下的那封信。

大家都站在门外,对房间里阴嗖嗖的风产生了恐惧。

林宇抽出了放在台灯下的信,扫了一眼,走出来递给何天博。

何天博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过了信,看了一阵,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表情呆滞。

林宇更加确定刚刚看到外面地上的“东西”,就是胡佳的尸体!

他站在窗前,仔细观察。窗子是铝合金所制,十分单薄。按照胡佳的身材来说,她一定要踩在窗框上才能跳下去,可为什么这么单薄的铝合金窗框没变形呢?

林宇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用力地按了按窗框,那微微凸起的窗框很容易就被他按倒了一块。可现在的窗子完好无损,这说明了什么?

而且,窗子下面的一双鞋是什么情况?自杀,难道还要脱鞋?还要把鞋摆放整齐?

在林宇产生怀疑的时候,蔡天也有了同样的推断。他走到林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互换了眼神。林宇十分郑重地和大家交代:“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允许靠近这个房间。若有人蓄意破坏现场,我便怀疑他就是凶手!”

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全都愣在门外,只有黄婆婆用干瘪的声音,喃喃自语地说:“她一定是看到了那个!一定是!”

大家都没管黄婆婆的奇怪之处,林宇带领着大家来到了客厅。他和蔡天把胡佳的尸体从门外抬了进来。

短短的这段时间内,如此严寒的气温,胡佳已经死了的事实摆在面前,她的尸体已经冻得有些发紫、僵硬……

胡佳的尸体放在大厅里,大家用充满恐惧的目光盯着她看。她的眼睛瞪大,嘴也张开着,好像要说出死者的名字。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天博,逼得何天博躲到了别的地方。

黄婆婆幽怨地看着吊钟,又看了看胡佳的尸体,突然眼泪上涌,一下子哭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从胡佳的身上转移到了黄婆婆的身上。林宇听到黄婆婆嘴里还嘀咕着:“她一定看到了,一定看到了……”

林宇上前一把拉住黄婆婆,质问道:“你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别装神弄鬼!”

对于林宇不礼貌的行为,大家都有些反感。从发现天美的尸体开始,他就有些反常。

但在他们当中,只有林宇是专业的,大家都没有任何话语权。

黄婆婆抹着眼泪,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好像忘了钥匙在房间,你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林宇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他迅速走上二楼,只听到“咣当”一声,黄婆婆的门被他一脚踹开了。

林宇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顿时愣住了。

门正对着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天美正咧开嘴笑着。在照片下面,有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天美的灵位,桌上还点了蜡烛。摇曳的烛光映照着整间屋子,令人产生十分诡异的想法!

“这是怎么回事?”林宇在二楼大喊,“你们都上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林宇的喊声,大家纷纷向楼上走去。

黄婆婆第一个上了楼,看到房间的一切,她也呆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你!一定是你!”林宇抓住黄婆婆的胳膊,“这些都是你做的!”

黄婆婆一副无辜的样子,摇着头:“不,这不是我做的……我……”

这时,大家把目光投向了黄婆婆的房间。从房间里传出阴冷的风和摇摇晃晃的烛光,令大家心惊胆战。

沈晓云害怕极了,她躲在人群最后面,幽幽地说道:“会不会是脏东西?”

“哼!”蔡天拍了拍沈晓云的肩膀,从人群中走出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他说完话,瞪了一眼黄婆婆,更加确信这个房子里的人有问题!

听了蔡天的话,大家的心都稳了下来,连写悬疑小说的人都说没有鬼,肯定不会有什么鬼的。

对于黄婆婆的把戏,林宇现在不想追究,只想把害死胡佳的凶手找出来,说不定找到了害死胡佳的人,就可以挖出藏匿尸体的人!

林宇从二楼下来,连同蔡天一起行动,打算仔仔细细检查一下胡佳的尸体。

林宇蹲在地上看着胡佳臃肿的身材,一股怪味儿传进他的鼻腔,恶心得险些没把晚饭吐出来。

尸体总是放在客厅里也不是个事儿,蔡天回头问黄婆婆:“还有没有空房?”

黄婆婆忙不迭地点点着头,前面带路。林宇和蔡天一起抬着胡佳的尸体,艰难地向一楼房间移动。

胡佳原本就很重,死人的尸体比生前还要沉很多,即便是两个大男人,一人抬着一边都觉得吃力。黄婆婆带着他们俩穿过一楼的过道,来到倒数第二间客房,房间恰好在王杰的隔壁。

“这是唯一一间客房了。”黄婆婆摸出身上的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潮湿的味儿迎面扑来,让蔡天和林宇顿感不适。

林宇的眼睛一直盯着黄婆婆拿着钥匙的手,她刚明明说把钥匙忘在房间了,现在怎么又在身上?究竟是她的忘性大,还是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或许,是其他人干的?

蔡天吼了一嗓子:“林宇,快点儿!”

他们俩合力把胡佳抬到了房间里的木床上,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客房。林宇特意交代黄婆婆把房门锁上。他看着锁上了门,才安心地和黄婆婆一起离开。

只是,他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这间房的对门上,许久没有离开……

(4)

林宇回到客厅,大家都因为恐惧各自回房了,黄婆婆也回楼上睡觉去了。

蔡天看到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扔给他一根烟,说道:“哥们儿,咱们这次出门越来越有趣了,回去我一定要把这个写成小说!”

林宇点燃烟,抽了起来。烟圈儿从林宇的口中缓缓吐出,他陷入了沉思。

蔡天问林宇:“说说吧,你也一定发现什么端倪了,咱俩分享一下。”

“蔡天,好眼力!还别说,我在检查胡佳尸体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却又不记得是什么……”林宇砸吧嘴,手摸着下巴,还没有想到问题的答案。

蔡天也觉得这是个疑点,不过他很快就帮林宇做了决定:“明天聚集所有人,我们依次去搜查住房,肯定会有收获!”

林宇的眼睛顿时放出了光,果然是个好办法!

解决了问题,困意来袭,林宇打了一个哈欠,抬头一看,刚好午夜十二点。

“好了,早点儿睡吧!”说罢,蔡天起身回去睡觉。

客厅里,只留下林宇一个人。

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吐出宝蓝色烟雾,他仍在思考。

天美的尸体去哪儿了?她尸体的丢失和胡佳有什么关联?胡佳的死又是谁造成的?凶手和她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胡佳的身上是什么味儿?总觉得曾经闻过……

林宇的烟抽完了,他的思绪逐渐开始混沌,慢慢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咚——咚——咚——”

吊钟的撞击声将林宇惊醒,他抬头一看,已经是夜里三点。

林宇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二楼,半眯着双眼走到自己的房前,轻轻扭开房门,怕吵醒正在睡觉的沈晓云。

沈晓云穿着粉红色睡衣躺在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被子踢在地上。

她还是像个孩子,睡觉都要人照顾。林宇走到床前,捡起地上的被子,轻柔地盖住沈晓云裸露在外的身子。沈晓云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小脸通红,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林宇看到这里渐渐入迷了,她依旧美丽诱人。他俯下身子,轻吻了一下沈晓云的额头。可他没想到,这轻微的举动却把沈晓云弄醒了。

“你身上真臭,赶快去洗澡。”沈晓云闻到林宇身上的臭味儿,眉头紧蹙地抱怨着。

林宇闻了闻身上的味道,睡衣上已经沾染到了一股怪味儿,也难怪沈晓云会嫌弃。

沈晓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听厕所里传来流水声。她知道林宇是个好男人,但和林宇结婚这些年,她想要的优越的物质生活,林宇并不能给她。所以,她只能忍痛放弃这段感情。

沈晓云在公司里结识了一个大老板,他能够满足沈晓云的一切物质要求,在她不经意时还会经常制造浪漫和惊喜,让沈晓云动了心。她认为,只有这样一个成熟稳重、经济雄厚的男人,才能够给她美好的幸福生活。

林宇从浴室出来,上半身的肌肉裸露在外,健美的男人总是能够让女人怦然心动。

沈晓云愣住了,但很快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从床上爬起来。她脱掉性感的睡裙,又褪去了内裤,赤身裸体地呈现在林宇的面前。

林宇完全没有忍住,他从后面抱住了沈晓云,不断地在她身上亲吻索取……

沈晓云再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的野性,他霸道地占有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而当林宇在她耳边说“晓云,我爱你……爱你……”的时候,沈晓云恢复了理智。

可她并没有摆脱林宇禁锢的怀抱,任凭林宇这样亲吻着。或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她这么想着。林宇一边啃咬她,一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晓云,不要离开我,我不离婚,不想让你离开我……”

沈晓云的眼中流下了一滴泪,如果林宇早点儿知道上进,给她丰富的物质生活,或许就不是现在的结局了。沈晓云把心一横,狠狠地将林宇推出怀中,冷言冷语地再次重申:“林宇,我们不可能了!我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林宇咽了一口唾沫,或许刚刚他不废话,现在两个人已经在滚床单了!

沈晓云拿着睡衣,转身进了浴室。

这时,林宇才注意到,沈晓云的后肩胛骨上,果然有一块图案,难道就是九重图阵?可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林宇唏嘘,或许他从很久以前,就没有那么关注沈晓云了。

林宇的心被沈晓云完全抽空,直到有人敲门,他才回过神来,穿好了衣服。

打开门,蔡天一脸坏笑地盯着他潮红的脸,又扫视了一下他,问道:“这么慢,干啥坏事呢?”

“滚!”林宇一肚子火气没有地方撒,“天还没亮,你要干啥?”

蔡天把林宇拽出卧室,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林宇露出了不一样的神色,低声问:“你确定?”

蔡天点着头,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开玩笑。

两个人还没说完,沈晓云穿着睡裙,披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蔡天,微微一笑。蔡天打招呼道:“早上好,大美女!”很显然,蔡天并不想把这件事说给沈晓云听。

沈晓云也没想听他们俩聊天儿,坐下来用电吹风吹头发,但插销刚刚插到了墙上的插座,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很快蹿出了火花。

林宇一个箭步冲上去,拉过沈晓云,把插销拔掉,说道:“这种老古董的房子,不可能支持你这么大功率的吹风机,还是让我用毛巾帮你擦吧。”这是他以前经常做的事。

沈晓云很感激林宇在任何时候都会以她为重。如果不是那个大老板有钱,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还能把她包装成大明星,她宁愿一辈子就在林宇身边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晓云向后退了一步,柔声但坚决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沈晓云的拒绝在刚刚受伤的林宇心上又补了一刀。沈晓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跟林宇离婚了。

蔡天把他们俩的状况尽收眼底,原本幸福的一对璧人,怎么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呢?

爱情啊,在现实面前果然都是不堪一击的。

他也不想在这里当两个人的电灯泡,便独自下楼了。

而发现胡佳尸体后的黄婆婆,在回到二楼的房间休息时,辗转难眠。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天美的脸,惊得一身冷汗。她实在没有办法,便举着煤油灯走下楼。

整栋楼都没有一盏灯亮起,煤油灯的光亮十分微弱。她缓慢地往楼下走,只看到窗帘在一楼的窗子前肆意飘动,也不知道是谁把窗子打开了。

黄婆婆连忙快走了两步,把一楼的窗子仔细关好,又检查了一下另外几个窗子。当她检查到最后一扇窗子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窗前闪过。她惊声喊道:“谁?”

很快,影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黄婆婆错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转身向一楼客房走去。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卧室,曾经是黄婆婆的房间。每当她有解不开的郁结,总喜欢回到这个房间静思。推开房门,黄婆婆坐在方桌前,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情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像天美的死和胡佳的自杀,她也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黄婆婆的椅子背对着窗子,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同时,也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是敲击玻璃的声音。黄婆婆猛然回头,窗外有个人在敲窗子!

黄婆婆惊恐万分,不等她喊出声音,窗子已经被一把尖锐的斧头敲碎,玻璃碎了一地。伸进窗子的斧头上一片红色的血迹,血红的颜色让黄婆婆突然想到了被人害死的天美!

黄婆婆的目光和一双如鹰隼般精准而又冰冷的眼睛对视上,那个人淡淡地开口道:“老太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把白斧之下,你女儿只是第一个!”

黄婆婆吓得惊魂失措,眼看着黑衣男子从黑夜中消失,她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黄婆婆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现在住的卧室,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来的,然后一直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眼睛和他的声音。凌晨五点半,黄婆婆再也躺不住了,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推开一楼卧室的那扇门,从窗外呼呼吹进来的冷风,地上的碎玻璃证明了一切,黄婆婆看到的是真相!

黄婆婆嘴里喃喃地说着:“天美啊,你都死了,就安心地去吧,别回来吓唬我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老太婆了!”说着,她从圆桌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香,四处地拜着。

她古怪的行为,刚好被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王杰的女儿看到。

小女儿问道:“爸爸,婆婆是在干吗?”

“婆婆可能是在祭奠女儿,我们去客厅!”王杰轻抚着两个女儿的后背,目送她俩往客厅的方向走去。

听到王杰的声音,黄婆婆转身,恰好和他对视。她凝视着王杰的那双眼睛,这双眼睛和那个拿斧头的男子的眼睛高度吻合!

她在心底打了个哆嗦,她不确定那是幻境还是事实……

(5)

昨天夜里,何天博躺在床上,他在梦里见到了胡佳。

胡佳扭动着臃肿肥胖的躯体,穿着一双红色的鞋子,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一双手用力地扼住他的喉咙。

何天博觉得脖子都快要断了,他的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他知道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还听到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伴随着细微的说话声;还有身边田丽发出的磨牙声。

何天博挣扎着从梦中惊醒,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田丽。可令他想不到的是,田丽的脸竟然变成了一个胖子,而这个胖子就是胡佳!

何天博被吓坏了,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抹去额头上的冷汗,穿上鞋去了客厅。他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幻觉!幻觉!

借助着手机微弱的光,何天博走到楼梯附近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他忙躲在楼梯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窥视着楼梯上面的动静。那是一个人的背影,他穿着一双黑色的筒靴,蹲在地上。一抹耀眼的白光在何天博的眼前闪过,他清楚地看到那是一把带血的锋利斧头!

何天博捂住了自己的嘴,唯恐发出一丝声音。他抑制住心中的恐惧,继续看着。

穿黑衣的男人,怀中横抱着什么,缓缓地向上走去……

何天博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滴下来,他用手一摸,满手红色的血液,他险些没喊出声来。直到那个人的脚步声远去,何天博头也不敢回地直奔田丽的房间。

他把房间的门反锁上,唯恐那个人知道他的存在!

何天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熟睡中的田丽躺在床上,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刚才的那一切,就像一场噩梦。

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何天博躺在床上,面对着窗子,瞪大双眼,毫无睡意。

就在困意袭来的一瞬间,窗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在有着冰花的窗子上比画着。

何天博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在脖子上抹了一下,他知道这是一种警告!

“泄密者死!”

天际渐渐泛白,这场雪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直至现在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何天博的一夜,就这样看着田丽,直到天亮。

田丽睁开蒙眬的睡眼,看到何天博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她奇怪地问道:“天博,你怎么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没什么,昨晚失眠而已。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田丽听到何天博的话,心里像喝了蜂蜜一样,窝在对方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田丽肚子里传来咕咕的叫声,她娇嗔着:“天博,我饿了!”

“哦。”何天博正看着窗外的大树发呆,脑子里不断地盘旋着那个穿着黑色衣服、拿着斧头的男人。

“我说我饿了!”田丽再次说道。

何天博这次动了动身子,拉开被子说道:“走吧,我们吃饭去。”

两个人刚出门,就碰见李莉和琴琴也从房间走出来,四个人一起来到一楼客厅。

黄婆婆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一桌子美味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王杰的小女儿王雅丽坐在了椅子上,她盯着桌子上那盘黑乎乎的“菜”,奇怪地问王杰:“爸爸,那个是什么菜啊?看着好像你的黑衣服呢!”

“雅丽,别乱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王杰脸上闪过异色,呵斥道。

王杰异样的表现完全被黄婆婆和何天博看在眼中,原来他们的猜测没错,就是这个男人在搞鬼!黄婆婆盯着王杰的脸,看到他那双眼睛,突然一咧嘴笑了。

黄婆婆对王雅丽说:“哎呀,你看婆婆多糊涂,怎么把你爸爸的衣服端上来了呢!我看看!”她走到饭桌前,拿过了盘子,惊呼道,“哎呀,看看我这眼神!这不是一块黑抹布嘛!”

而何天博举在半空的胳膊一直都没有放下,他听到王雅丽和黄婆婆的对话后,心中一寒。

这所有的一切,不就是昨晚发生的事吗?

那看似一场噩梦的场景,原来真的发生过。

何天博抬起头,和王杰四目相对,他顿时愣住了。

从王杰的眼中散发出一股死气,让何天博喘不过气来。他举在半空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6)

“雅丽,你去帮何叔叔再拿一双新筷子!”王杰的目光从何天博的脸上转移到地上,且不忘吩咐身边的女儿帮忙。

随着女儿的离开,王杰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何天博的身上,他如一头猎豹寻觅着自己的猎物,好像这个猎物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

王雅丽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在橱柜里拿出了一双红色的筷子,重新回到客厅。黄婆婆一眼就瞧见了筷子,呵斥着:“这种红筷子不能用,很邪的!”她说着,抢过了筷子,把王雅丽吓了一跳。

委屈的眼泪在王雅丽的眼中打转,她可怜兮兮地问王杰:“爸爸,婆婆为什么不让叔叔用红筷子?”

王杰揉着女儿的头发,瞪了一眼黄婆婆,柔声对女儿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快去吃饭吧!”

王雅丽得到了爸爸的安慰,又乖巧地坐回到椅子上。

王杰的一举一动都被黄婆婆和何天博看在眼中,在他们俩的心里,那个拿着斧头、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越来越清晰,逐渐和面前的王杰合成一人。

原本应当很愉快的旅行,在第一夜就发生了惨案,十一个人的旅行团,现在只剩下了十个人。

窗外还飘着大雪,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吃过早饭,当大家都要回到自己房间时,蔡天在桌子下面踢了一脚林宇,给他一个眼神。

林宇立刻清了清嗓子对要走的人说:“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请大家都在客厅坐好,我和蔡天要去检查一下各位的房间,找出真凶!”

起初大家是不愿意的,毕竟每个人都有隐私,被两个并不是警察的人翻查自己的行李,简直是侵犯人权。可当林宇说,如果不找到凶手,说不定还会有下一个人遇害时,大家就不再有任何异议,毕竟他们都想安全返回。

在林宇和蔡天商量之后,蔡天决定检查王杰的房间。他发现了黄婆婆和何天博看王杰时的异样,这个人或许有问题。

蔡天慢慢扭开门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世界,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枕头旁边各放着两个白色的布娃娃。房间里有一个黑色的大衣柜,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显得如此突兀。蔡天拉开衣柜,柜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房间其他地方,也不存在异样。

林宇又选择了胡佳的房间。首先,它是案发现场。第二,凶手很可能把重要物证隐藏在这看似不重要的地方。第三,何天博是关键人物,在他没去田丽房间之前,一直住在这里。

走进房间,林宇的鼻子闻到了那股怪味儿。他在房间里翻找了一会儿,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他拿着日记本,嘴角露出笑意,离开了房间。

蔡天出了王杰的房间,来到李莉的卧室。

他一直都怀疑,李莉有忧郁症。她很少与人交流,对待任何事情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如果她不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就是忧郁症患者。

推开李莉的房门,一股香水味儿扑面而来,这样的房间才像一个女孩子应当有的世界。李莉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和一个水晶球,床上摆满了占卜用的塔罗牌,十足的巫婆范儿。

平日里,由于创作关系,蔡天也会涉猎星象、塔罗牌、预测等,他突然想起那本令他嗤之以鼻的《诸世纪》的预测专著。

蔡天翻开放在床头的日记本,第一页上赫然写着怪异的文字,像暗语,又像魔咒。他被吓到了,他曾经见过这东西。

这不得不让蔡天深思,难道李莉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她怎么会对这么深奥的东西有研究?又或者说,她也是“自己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件朝着越来越有趣的方向发展着。

蔡天把笔记本放回原处,拿起放在旁边的水晶球看了起来。

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体上,菱角凹凸有致,从里面映出他略有些胡子茬儿的脸,还是那么英俊潇洒的脸,蔡天咧嘴笑了。

放在床上的塔罗牌,摆了九张,只有一张是反过来的,上面画了一个拿着白色镰刀的骷髅。

蔡天仅仅瞥了一眼,这张牌暗喻着什么,他已经了然。蔡天的内心冉冉升起一股恐惧,那是对死亡的一种惧怕之感。

林宇越过自己的房间,来到黄婆婆住的卧室。他始终怀疑这个老太太,总觉得她在用怪力乱神来扰乱大家的视线,这个老太太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林宇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黄婆婆的门,他以为在卧室里会有另外一番景象,会有确实的证据。可在这间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

林宇将门关上,走下楼梯,无意间瞟了一眼公共浴室,一股腥臭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来……

林宇怏怏地回到了客厅。

客厅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席卷而空,黄婆婆和田丽在厨房忙碌,李莉和沈晓云在逗王杰的两个女儿,王杰、何天博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蔡天也从客房方向走了回来。

何天博看到林宇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任何收获,便用挑衅的语气问道:“怎么,林大侦探没有任何收获吗?”

“唉……生无可恋了!”林宇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突然又起身从抽屉里找到了笔和纸,“何先生,你帮个忙,写两个字,我的字太难看了!”

何天博放下警惕心,点着头问道:“说吧,写什么?”他对自己的字迹还是很有信心的。

林宇把纸和笔递给他,说道:“第一个字,胡,胡佳的胡,胡子的胡。”

何天博的手一顿,心中产生了不好的感觉,却也忍着写了下来。

“第二个字,念,思念的念,怀念的念,念想的念。”林宇特意着重强调了一下“念想”这两个字。

何天博放下了提防心,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把第二个字也写了下来。

看到何天博写出的字迹,林宇的嘴角露出了邪魅的笑意……

(7)

林宇一个擒拿手,扳倒了何天博,把他压在了身下。何天博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宇,你什么意思?”何天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挣扎了几下,发现并不是林宇的对手。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老实交代?”林宇想诈一下何天博,希望他自己主动交代。

“我不知道!”何天博一口咬定,“你快放了我,不要诬陷好人!”

“哼!放不了,你就是害死胡佳的凶手!”林宇一口咬定,说罢又狠狠地掰了一下何天博的手腕。

“啊——”何天博喊道,“林宇,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有什么证据?”何天博心虚,他心里想,难道有什么地方遗漏了吗?林宇怎么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证据是吗?你刚刚写的这两个字就是证据!”林宇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字,“昨天我们看到的那封遗书,根本就是你伪造的,而我找到了胡佳真正的日记,里面的字迹和遗书里的字迹完全不同!尤其是‘胡’和‘念’这两个字,更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笔迹?单凭写两个字就把我定罪,你以为你真是警察啊?想要说我是凶手,拿出你的真凭实据,说出我的动机!”

“动机!你的动机还不够明显吗?你要和田丽在一起,胡佳不肯,你就把她弄死了!”林宇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最后,你把她推下了窗户,伪装成自杀!”

“你胡说!”何天博用尽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林宇的手,站在他面前对峙,“不要将你的想象当成事实!你就住在我隔壁,你听到我和胡佳吵架了吗?”

林宇愣住了,他的确没听到两个人吵架的声音,那也不代表……林宇还想反驳,蔡天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林宇,你过于急躁了!”

“何天博,你少得意!”林宇放下狠话,“我会找到证据的!”

林宇太冲动了,他忘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稳住阵脚,不能有了一点儿小苗头就急躁,这样不仅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把自己推向绝境。

何天博嘴角微微轻颤,露出不经意察觉的笑容来。他心里清楚,或许自己的行动是暴露了,可林宇也找不到更好的证据,他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机溜走!只是,他担心的并不是被林宇的怀疑,他在担心穿黑风衣、手拿白色斧子的神秘人。

何天博用不经意的眼神瞟着王杰,恰好王杰的目光也盯在他的脸上,两个人的目光再次相撞。何天博看到那犀利的眼神、独特的眼型,他心中有个声音十分确定地告诉他,王杰就是那个神秘人!

这时,李莉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发生了命案,我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凶手应该是在我们之中。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在查出凶手之前,都不要单独行动,否则容易被猎杀。再说,整个事件都如此诡异,大家整体行动比较好。”林宇对所有人说。

听完他的这段话,大家纷纷回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重新恢复到了安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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