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于玉立、汪文言他们四人渐渐走远,冯权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明白,这于玉立虽说官阶不高,却是朝廷里标准的东林党,换言之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群人在战斗。虽说现在已不是叶向高主政的时候了,可东林党的实力依旧不可小觑,绝不是他冯权一个小小的兵马司都指挥可以招惹的。冯权知道,自己并非出身勋贵,也一直无帮无派,能当上这正六品的兵马司都指挥已是祖坟冒青烟,而如今朝局错综复杂,务必更要小心谨慎,冒犯天颜自不必说,就算是得罪个芝麻绿豆官也够呛,保不齐背后就扯出个大靠山,到时候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冯权正在思索,突然府衙内传来一阵激烈打斗的声音,冯权心头一惊,想来肯定又出什么事了,只能匆匆赶去,去看个明白。
“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兵马司撒野!”冯权刚走进大堂就高声质问道。
“禀报大人,小的们正在挨个审查,要求嫌疑之人脱去上衣,检查胸口是否刺着红莲花,这是红封教歹徒必有的印记。只是查到这厮,他不肯就范,还出手打人。”
“费什么话,一起上,把他给我抓起来。”冯权命令道。
“等等大人,抓我可以,只是你别后悔。”只见这厮轻蔑地一笑,居然朝冯权走了过来。
“你是谁?竟敢口出狂言。”冯权问道。
“小人刘三,山野村夫而已,只是承蒙左都督郑大人抬爱,现在在郑府当差,也不干什么大事,就是偶尔替郑大人跑跑腿。”
冯权听到左都督郑大人的名号顿时吓了一跳,正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说东林党的于玉立他惹不起,那么这位郑大人恐怕是连给他磕头的机会都没有。此人正是宠冠后宫的郑贵妃的亲弟弟,当朝国舅爷,而且皇上对郑家一直也是恩宠不断,圣眷优渥,先是授他都指挥使,后来又加封为左都督,虽是个虚衔,却是正一品。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北京城里,姓朱的是第一家,那姓郑的便是第二家。
“这······虽是冒犯,可本官也是奉了皇命,在京城缉拿红封教歹徒,请······请刘爷配合下,脱去上衣让本官看个明白,也好洗去嫌疑,还刘爷清白······还请刘爷见谅。”冯权吞吞吐吐地说道,显然慌了神,没有了底气。
刘三暗自觉得好笑,心想这位兵马司的都指挥也是个怂包,一个郑国泰就把你吓得找不着北了,既然如此,那就打着郑国泰的名号继续吓唬他,“大人,请原谅小的恕难从命,说实话,您扒的不是小的的衣服,而是打郑大人的脸。这么着吧,我也不为难大人,劳烦你去通禀下郑大人,如果郑大人同意,小的立马服从,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娘的,冯权心里狠狠骂道,让老子去找郑国泰问,他郑国泰认识我是哪根葱?看来眼前这位大爷比于玉立他们还难对付。“刘爷,你就配合下,小的也是奉旨办差。”冯权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可怜的恳求。
哪知这刘三狂妄的很,根本就不给冯权面子,反而在大堂里找了一把太师椅一屁股坐下,还嚣张的翘起了二郎腿。这冯权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审查红封教歹徒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厮当着他属下的面让他当众难堪。正在此时,外面跑进来一个官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冯权说:“大人,外面有人自称是巡城御史刘廷元,来保释一个叫刘三的嫌疑犯。”
“巡城御史?”冯权楞了一下,看来这刘三是不简单,他说自己是郑国泰的手下,恐怕也所言非虚,既然如此,那就顺坡下驴,给郑国泰也给刘廷元一个面子,至于红封教歹徒到底是谁,关他冯权屁事。
“既然刘大人作保,那事情就好办了,刘爷,刚才多有得罪,请你多多包涵。”冯权马上变得笑容可掬,双手抱拳作揖向刘三致歉。
“哼!”刘三猛地站起来,压根儿不理睬冯权,而是双手后甩大摇大摆的朝兵马司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