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还是那么的傻,被男人骗一次还不够吗?”
“我没有!”
“谢牧城给的教训不沉重吗?还没能敲醒你?!”
“休要颠倒黑白,你犯的已经不是错误,你触碰到法律底线了!”
“那么姐,我甘心接受惩罚,我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其余人呢?他们就该光鲜亮丽,他们就没有错,是不是?”
“……”
“姐,你好自为之吧,那个辛颛,我之前有过暗示,他跟警察关系不一般,大概率是线人,他利不利用你,你自己去判断,别到时候后悔!”
“……”
萧何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房间内漆黑一片,扯掉盖在身上的毛毯,她坐到床边,原本打地铺的人此刻却并不在,
猛站起身,还有些头晕,她缓了缓然后走到窗边,深墨的夜万里无星,雨已停,推开玻璃将手伸出去,看来是这缭绕的夜色欺骗了眼睛,掩盖去这细雨蒙蒙。
萧何走出房间,三楼尽头是个大阳台,如今里面站着个黑影,指尖光点微闪。不一会儿,那人像是发现了她,主动走过来,
“醒了?身体还有哪儿不舒服?”辛颛没睡,刚抽完支烟。
这关心是否包含他三分真心七分客气?
萧何摇摇头,试探道:“可能今天有些累着了,没事,你怎么办?明早怎么回?”
最好回不去,这样自己便可以弄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警方线人?接触她有何目的?
“不着急走,先等雨停,最好咱们一起返程。”辛颛摩挲着下巴思量,在不能确定程薇目的之前,萧何的安全需要保障。
走廊亮着几盏小夜灯,萧何表情在橘光中似隔纱般朦胧,辛颛仅留意到她嘴角似隐若现的勾起。
前半夜辛颛都在装睡,凌晨三点他背上信号加强器偷溜出屋准备打电话,一楼没有客房,拐角的独立卫生间最适合。
结果在二楼楼梯口运气好地与三舅妈不期而遇,三舅妈起夜,迷迷糊糊也没注意他背个包,随意打声招呼:“你们屋里厕所又坏啦?”
替他寻了个完美的借口,辛颛松口气:“是啊,三舅妈,刚才摁不出水了。”
退回三楼走廊,开始计算时间,半小时也该差不多了,辛颛再次背包下楼,相同的地点熟悉的面孔,
“孩子你这,干嘛呢?还背个包?”
听到三舅妈满含担忧的关切,辛颛整个人很茫然,喃喃自语:“发生什么事了?三舅妈?我怎么在这儿?”
心头咯噔下,三舅妈一脸严肃:“孩子,你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不知道。”
一把拉起辛颛胳膊,三舅妈边诊脉边问:“孩子,你这是梦游,有没有看过医生?”
俨然已骑虎难下,辛颛觉得牙疼,为了转移三舅妈关注点,可真是费尽心力。
硬着头皮道:“没,又不影响正常生活,那个……我先回去了,三舅妈晚安。”
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余光中瞥见谁睡衣的一角。
悄悄合上门,辛颛把包从肩上卸下,这时,门那边发出类似稀稀拉拉的声音,好似衣料剐蹭木板的感觉,
将包往门背后踢了踢,猛地拉开,就见三舅妈摆出耳朵紧贴门板的造型,倚靠物突然消失,差点没站稳。
辛颛不解:“三舅妈没回去睡?”
讪笑了声,一想到他的病,三舅妈拢起眉心,苦口婆心劝道:“孩子,别怪我说话直,梦游是病,得治!”
辛颛松了口气,悄声道:“三舅妈,有什么事明早再说,这萧何还睡呢,别吵醒了她。”
有道理,三舅妈重重地点头,背着手回去睡了,临了不忘定个闹铃,提醒自己找刘婶要来偏方。
关门的刹那,几束光从门外挤进来,萧何睡裙的衣摆一晃而过,与辛颛记忆中瞥见的花料一模一样。
第二日
一行人在餐厅聚齐开饭,萧何刚打个哈欠,就被一股浓浓的怪味堵满了喉咙,接二连三地所有人都闻到了,捏着鼻子纷纷猜测什么玩意馊了,
三舅妈端来一碗乌漆麻黑的汤汁,专门搁在辛颛面前,异常正式:“快,孩子,趁热赶紧喝了!”
二舅家的表弟天天皮紧,眼下好奇不已:“三姑,这是啥?鸽子屎?”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三舅妈扭头对辛颛接着说:“甭担心,这副药可管用了,谁家孩子频繁起夜,喝下两三贴立马奏效。”
辛颛清楚三舅妈的好意,不揭他“梦游”的短,但这么叙述也很容易让大家误会的。
陪着熬到后半夜,萧何就为了偷听他讲电话,这通话非得留到夜深人静时去打,想想绝不简单,然而,没偷听成功也便罢还差点被察觉,着实有些郁闷,于是幸灾乐祸道:“你又犯了?实在不行就试试三舅妈的偏方,万一痊愈了呢?”
看她在这儿添油加醋就来气,辛颛努力调整好自己面部表情,双眼霎时眯成条缝,笑么呵呵地打岔:“三舅妈,你看大家正准备吃饭呢,药味这么大容易影响大家胃口,这药我饭后吃。”
“那可不行,这药就是饭前喝的,饭后还有其他的搭配,这能影响大家胃口?里面都是强肾疏肝的中草药,闻闻药香对身体也是极佳的。”三舅妈不依不饶。
恨不能分分钟表演当场晕厥,冲萧何使眼色,她全当看不见,没辙拿起手机打了一段字:“我有话跟你说,有关程薇。”从桌底下伸过去,
两颊陡然绷紧,萧何拉过三舅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果真再没逼辛颛吃药。
恋爱中娇憨美人也如同这天气般阴晴不定,风已住雨未停,拍击窗框的沉重雨水声好似密会佳人的小伙发出的信号。
二人走进房间,辛颛快速转身反锁,背靠门上,
“萧何,还记得我昨天说,谁能没点难言之隐吗?我尊重你,你不愿说,我不深究,那么,同样的,我的隐私,请你也不要窥探!”
深觉可笑,她“呵”了声:“辛大私家侦探身份太多,该不会把难言之隐跟有所图谋搞混了吧?你把我们查的连最后一层遮羞布都不剩,竟然假模假式地说理解我有难言之隐?”
抱臂做出防御姿态,“三年前,我把程薇从警局里领出来,临出门时不小心撞到个男人,就是你吧!”
萧何站起来,眼眶一周布满红血丝,语调冰冷:“线人同志,人民公仆如果需要我,什么话直接讯问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何苦兜这么大一圈子,牺牲名誉使得身边兄弟误会你,又假扮男朋友哄我家人开心,我明白您舍弃小我成全大家,特别伟大可以了吗?您演的不累我都累了!”
“……”
房间内弥散起诡异的安静,衬托着楼下争执声愈大,只见萧何目光微凝,跑到门边一把推开他,开锁跑了出去。
客厅沙发里,萧何父亲萧正佝偻着身躯一口一口吸着烟,面色阴沉,茶几上的烟灰缸积满了抽剩下的烟蒂。
就见萧正瞬间暴怒,将烟灰缸砸在杨淑雅脚边,玻璃质地四分五裂,跳起的碎片直愣愣地坠进她的脚背,鲜血顺着脚面不断滑落,嘴唇逐渐泛白。
三舅妈听到动静,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她先去观察坐在一旁三舅的脸色,然后站到挨近杨淑雅的位置上,扶住她小臂,小心翼翼地讲话:“老夫老妻的,都有话好好说。”
萧正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伸长胳膊将给杨淑雅一巴掌,却被赶来的辛颛制止:“伯父!”
萧何也跑来察看母亲情况,正打算张口,母亲却冲她摇了摇头。
怎么也要给外人面子,萧正不太好继续发火,怒瞪杨淑雅一眼,走开了。
萧何、辛颛搀扶着杨淑雅回屋,三舅妈送来了急救箱,萧何一边给母亲处理伤口一边沉着声线问:“又怎么了?”
杨淑雅几不可见地吐出口气:“没事,你不用管。”
处理完伤口,萧何像个没感情的机器,冷淡地陈述注意事项:“你好好休息,伤口别沾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辛颛跟在身后,她一进屋直接反手带门,他长臂一挡,拧眉:“你不打算找你父亲谈谈?”
“谈什么?”
“做错了,不该打人。”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找了个舒适姿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在我们村镇,爷们打婆娘很常见。”
“所以你就不管了?”不晓得自己怎么了,
做李局秘密线人,是他义无反顾所追求的信仰;不打草惊蛇地调查谢牧城,是他的保密任务;虽然欠萧何人情,但他不觉得哄她家人开心是件委屈差事。
“首先,我去管,但母亲拒绝了我。其次,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收起你那点可笑的怜悯之心吧!”萧何语调冰冷地说完,翻了个身背对他。
默默盯了会儿她背影,辛颛选择不与她共处一室,让自己率先冷静,刚巧碰到三舅妈在扫地,礼貌地打招呼:“三舅妈。”
三舅妈看了他一眼,又往楼上望了一眼,揶揄打趣:“下来了?小年轻不都是每天都活力满满,聊不完的话题?”
打了个哈哈,辛颛转移话题:“打扫卫生需要我帮忙吗?”
三舅妈眼珠向他身边转了一点,悄声询问:“吵架啦?”
辛颛尴尬地牵动嘴角,三舅妈领他往厨房走,说是叫他帮忙,实则陪自己聊天。
天南地北地胡扯,就扯回了刚才的事件,三舅妈叹息一声:“现在萧何心里肯定也难受坏了。”
辛颛默默腹诽:“您想多了,她现在睡的可香了!”
“那孩子虽然嘴上不吭,但心里藏着事儿呢,大概六七岁吧,回老家过年,也可能喝了点酒,萧正啊又和杨淑雅凶吵起来,结果一不小心把杨淑雅从楼梯上挥了下来,杨淑雅被大家抬去医院,萧何既害怕又生气,爬上台阶拽萧正跟她一起去医院,萧正下手没个轻重,把萧何也挥下了楼梯,当时头就磕破了,后来……唉,谁家夫妻不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第二天他俩和好如初,萧何也留下个心理阴影,不愿意再掺和他们的事儿……你不必多想啊,就是在跟你分享秘密,目的在于充当和事佬!”
辛颛:“……”
三舅妈的一席话,他略有所思,以至于吃中饭时,萧何总无意瞥见辛颛偷瞟自己,莫名毛骨悚然。
吃完饭,萧何示意有话要说,二人上楼关紧门,她开门见山道:“如今咱们两清,明早也该通车了,至此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辛颛有点走神,他挠挠鼻尖,欲言又止,
萧何眉心一动,“有话快说。”
“对不起,”辛颛低语,“为上午说过所有的话道歉。”
“是不是三舅妈对你说了些什么?”
见他默认,萧何似笑非笑地看着:“道歉干嘛?该我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爸根本不会给任何人面子,我去拉架只会平添伤疤。”
“还有,”她冷静地向辛颛剖析自己,“没必要想方设法地调查谁出卖了你身份,若要细究,我见过你手臂的伤疤,我知道那是枪伤,所以刚才我诈了下你,但放心,我不会肆意去传播什么,要是不信,我可以签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