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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军饷

御书房。

“皇上……”

龙椅上的天隆帝抬起头,一看是最不想见到的人,当下眼珠一弹:“又怎么啦?”

声音不善。

户部侍郎顾献德觑了眼对面的内阁首辅,硬着头皮出列:“皇上,现征讨河套的兵马约有八万,兵部尚不曾有敌寇北退的消息,司大人找户部讨要这下一年的军需供应,大约折银八百万两。”

“你给他不就是了?”方要脱口而出,在听到最后那个巨额的数字以后,天隆帝立刻收住了话头,表情瞬间从不耐烦转为震惊:“什么?怎么会那么多?”

顾献德叉着手塌着肩,满脸郁郁:“回皇上,往年都是如此。”

天隆帝左右都没能想起这码事,可想不起不代表从此不再拨军饷,毕竟仗还得要继续打不是?

当下眉头一蹙,在心里头把自己的内库过了一遍,很防备地问:“户部还剩下多少银子?”

“回皇上,即使把各地报上来的秋粮与岁办折银算进去,也还差四百万两。”

眼前似乎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天隆帝身上骤然一冷,一拍龙案气得身子前倾,冲着顾献德大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顾献德扑通跪下,两行老泪下来:“皇上,微臣斗胆还请皇上将金花银分拨国库,以充军饷。”

每岁的金花银全存在皇帝的内库之中,国库要不到一点甜头。

可天隆帝一听,果断捂紧口袋,笑话!

给了国库,朕岂不精穷了?!

一眼瞥见史化成站在右首,深敛着两道花白的长眉,看起来面色凝重。

“不知首辅大人有何高见?”

内阁首辅史化成见问,遂吟哦了下,上前一步道:“皇上,有件事情,老臣也不知道该不该向皇上回禀。”

“这都什么时候了?快说!”天隆帝只要一想到自己兜里的银子快捂不住了,简直坐如针毡。

“皇上,河套那边仗也打了小两年了,那些焉契人如此不好对付,这仗岂不是要打个没完没了了?”史化成为难地道。

天隆帝一听,更不安了。

到伸手找他要银子,显然国库已经吃不消了!长此以往,人人受累。

“老臣寻思着以西北侯府世代功勋,骁勇善战,河套那头也常有捷报传来,何至于迟迟未能收复?不想前几日阁部收到一封奏疏,老臣这才明白其中原委,因觉事态严重,不敢按下亦不敢擅自专断,奏疏在此,还请皇上过目裁夺。”

史化成将奏疏双手奉上,天隆帝身旁的吴彻忙下阶将接了,送到天隆帝手上。

那奏疏写得有些长,字迹也清晰工整,然纸张破破烂烂,且上头还留着几点斑驳的血迹,天隆帝起初有些嫌弃,但事关重大,他拧着眉看了下去。

越看越怒不可遏,气得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来。

奏疏是榆林卫的一个游击将军口述的,此人系榆林总兵、即西北侯府严二老爷严大光属下,被严大光扣以渎职重罪送进刑部大牢。

据此人揭发,来河套抢掠的焉契人实在狡猾,来了又去,每回都是打一枪换个地方,他们连敌寇坐骑的影子都找不到。榆林卫驻军将士其实并没有打过几次胜仗,所有的捷报实际上只是严大光朝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白刃,杀良冒功的!

除此之外,严大光还吃空饷,贪污的军饷数额巨大,据说每年折银有三十万两。

而朝廷给付的粮饷,真正到榆林卫的军士们手中不过十之二三,剩下的,一味拖欠。

“三十万两?”天隆帝冷笑,气得胡子直抖,“每年调拨至河套的粮饷足有八百万两,严总兵中饱私囊,只取其中的三十万两?怎么够呢?!”

天隆帝想想这好大一笔银子就肉疼得眼皮直跳,双手一拍龙案,差点没把那张薄薄的奏疏给震碎!

地下站着的顾献德偷偷地拿眼角余光瞟着史化成,八百万两其实是个总数,包括整个河套三边全部八万多军士的粮饷、还有运送粮饷物资与辎重器械的力役折银。

榆林卫只是主要负责河套收复任务的,统共四万兵马,满打满算,所需四百万两,只占半数。

但史化成让他在向天隆帝报数的时候,故意模糊了这一界限,让天隆帝误以为是严大光的榆林卫一处就要了这八百万两!

因此天隆帝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就并不意外了。

史化成心下得意,面上却充满遗憾、痛心疾首地摇了摇白发苍苍的脑袋:“谁能想得到?西北侯府一代不如一代啊!”

天隆帝叫左右锦衣卫:“立即带人去河套,将严大光拿来,投入诏狱,着实给我一桩一桩审明白了!”

史化成闻言,心下又乐了。

天隆帝着实要审明白的,不过是想让严大光把贪污的银子吐出来罢了!

果然他使个眼色让顾献德重提金花银的事情,天隆帝脸色就比方才松快多了:“回去让兵部再拟个准些的数来,不要什么都看不见,却只管闭着眼睛要银子!今儿到此为止,明日再议吧!”

挥挥手,让他们滚蛋了!

只是翌日,忽闻严长宁在宫外求见。

彼时天隆帝才用完早膳,故意扭头问吴彻:“那是谁?”

“皇上,那是严大融的嫡长子,西北侯府的大爷,常年跟随西北侯在甘肃戍边。”吴彻温和地笑笑,“皇上不大见到,想是一时忘了吧。”

“他来干什么?”

提到西北侯府,天隆帝就仿佛看见国库里头的银子哗哗地在往外流,全都流进西北侯府的库房,心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哟,奴婢猜不着。只听说严家大爷昨儿夜里才回到上京,如今请求陛见,许是有什么要紧的西北军报面呈皇上吧。”吴彻面色郑重地道。

天隆帝原本不想见严长宁,可听到“要紧、军报”几个字,倒是顿了顿,方道:“哼,你且叫他进来,朕倒要听听,他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倘若严家想再糊弄朕,朕就先砍了严长宁的脑袋!”

吴彻觑了眼满面怒容的天隆帝,昨夜气得没睡好,眼角都有些泛红,现在连花白的胡子也有些乱了。

也是,西北侯的嫡长子可是侯府爵位的继承人啊,不问情由就要斩了,可见气得有多狠。

于是把严长宁叫进来,严长宁一进来就山呼万岁,实打实地给天隆帝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龙案前的天隆帝瞅着如此精壮却又恭谨的年轻小辈,眼前便浮现出西北侯少时的模样,神色稍缓,声气也渐渐放平放软了,倒与严长宁寒暄了两句。

严长宁简单扼要地向天隆帝奏禀了甘肃军情之后,便从身上取出一封奏疏来:“皇上,下官回来时路过二叔统兵的榆林卫,二叔写了道奏疏,叮嘱下官一定亲手呈给皇上,还请皇上过目。”

说毕,又在阶前跪了下来,双手托着奏疏举过头顶。

天隆帝冷眼盯着他,心道:来了!来了!

嘿~臭小子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清了清嗓子,没好气地从吴彻手中接过奏疏,一目十行阅览起来。

严长宁仍跪着,不久之后,只见高高在上的天隆帝从那奏疏之上露出头来问他:“这是你们家二老爷写的?”

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丝疑惑,让人分辨不出喜怒来。

严长宁一时心下没底,可眼下他别无选择,忙答:“正是,叔父还写了一封更详实的奏报,下官也带来了,恳请皇上御览。”

说着,取出厚厚的一沓纸递与吴彻,只见天隆帝蹙眉接过,翻了翻,半晌之后忽然起身,由吴彻扶着慢摇摇地往侧殿更衣去了。

只剩严长宁独自一人跪在青石铺地上,紧紧地捏着拳头,深秋的凉风吹动龙案上奏疏的一角,发出哗啦、哗啦单调的声音,在这威严宏丽的正殿里显得寥落而空寂。

两个月前,有个少年从上京赶到甘肃,交给侯爷一封不具署名的信,信中直陈有人要对付西北侯府,借口是河套久未收复,空耗国库!

以及令人初见发笑细思极恐的罪名若干。

利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嫁祸他二叔,从而将整个西北侯府拖下水。

起初他们并不相信,他西北侯府世代忠良,且历经四世,从未降过爵,皇上怎会无缘无故听信谗言?而那个突然磨刀挥向西北侯府的人又是谁呢?

好在侯爷做事谨慎,为防万一,先使人回京打探消息,又教他按照信中的建议赶去榆林卫与二叔碰头,暗中做下准备。

昨天夜里,当他从榆林归来,在城外看到五百名锦衣卫骏马佩刀出了城门,如成群的虎豹星夜朝西北疾驰,便知道要对付他西北侯府的人已经出手,而自己错过了最佳的面圣时机。

时至如今,也只能尽力一搏了。

这一刻钟过得比在沙场上挥戈浴血地厮杀还要艰难,大约过了一刻钟,严长定已经跪得两腿发麻,方见天隆帝又扶着吴彻回来了。

“这些也都是你叔父画的?”天隆帝落了座,重新拿起那叠图纸,漫声问道。

那上面画着各式箭楼、堡垒、防护壕堑,仅箭楼就有五六种式样,旁边注明其功能用途并设计思路与建造数量、施工所需材料的各种规格尺寸数量等、还有各施工部位所需力役人数,甚至详细到了工时!

最后一张纸上,清晰地列明了各项物料与力役的花费。

严长宁忙道:“回皇上,正是家叔亲手所绘,耗时半月有余,之后命下官携信速回上京,只是昨夜回来已经太晚,未能及时呈上。”

天隆帝闻言,瞥了眼身旁的吴彻,吴彻暗搓搓给了天隆帝一个大拇指。

“朕准了。”

严长宁闻言,心头大石陡然坠地,才觉后背一身冷汗,连忙磕头谢恩。

待严长宁的身影消失在乾清宫门外,天隆帝喜上眉梢地回头朝吴彻看了眼,指了指手中的图纸,其周全精细,显然很费了一番丈量计算的心血,非十天半个月制不出这份东西来!

“真是好主意!哈哈哈!”

英雄迟暮的天隆帝难得有些胸怀激荡地抬手抹了把脸:“连绵一千七百七十里,凿崖筑墙,又在其下挖濠沟,建城堡十一、边墩十五、小墩七十八、崖栅八百一十九,动用士兵四万人,不到三个月即可完工。墙内的土地全部分给军队屯垦,一年可收获粮食六万石。”

不错!不错!在河套那里筑墙建堡,不仅可以防御敌寇,还能省下不少军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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