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逸没有回应李丞相的话,他转脸面对众大臣,心有成竹道:“爱卿们有什么想对李丞相说的吗?”
先前,他替那些草包们写的信里有提及要阻止李丞相亲自治水之事,甚至还委婉提了要他们出言让皇上亲政。
当时,他们的回信虽都没有正面回应,但都相当慷慨激昂,引据经典,给了李景逸自觉九成把握的自信。
众大臣听了李景逸的话,将李丞相围绕起来。他们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对着李丞相弯腰拱手行礼一齐喊道:“臣等祝李丞相一路顺风。”
李景逸听了这话,又见了如此状况,他当即内心不安起来,却还心存侥幸。他以为他们年老了,容易忘事儿,便出言道:“爱卿们最近着实是劳累了,朕深感欣慰有你们为朕分忧解难。”
说这话的时候,李景逸语气已经带有些许恳求了。
众大臣对着李景逸拱手行礼笑道:“臣等分内之事,陛下何足挂齿。”这话与刚才恭贺李丞相的贺词一样齐,声调也高了许多,字字入耳,扣人心弦,拨乱了李景逸的思虑。
李景逸这时心里想着那些草包,自觉还有五成把握,便又佯装坦然自若道:“虎父无犬子,朕与他们相谈甚欢,舍不得他们走,不觉间已经将他们留在听雨宫内许久了。”说完,李景逸观察了一下众大臣们的脸色又道:“爱卿们对令郎,是否也是已经思念许久了?”
众大臣像听了预料之中的话,马上一齐应答道:“臣等早已听闻圣母皇太后宽慰之言,得知陛下看中犬子,与其一起勤能补拙。他们能得陛下厚爱,此乃臣等祖上庇佑,孽子三生有幸之事。心中感念陛下之恩,欣喜万分。就算那不孝子以后要永远陪着陛下,臣等也只有感激之情。”
如此之长一段话,李景逸听在耳里,像是事先彩排好的戏剧念白一样,每位大臣都齐声到了如此境界。
李景逸眼神开始飘忽不定,看着那一张张笑脸,他扭回头去看圣母皇太后,隔着珠帘纱帐,他自然是看不真切圣母皇太后脸上的表情。
作为一名十五岁的儿子,本能让他在如此不安与无助的时候去寻了母亲的方向。可作为一名被黄袍加身,拥上皇位的傀儡皇帝,他深知,他的不安与无助都是圣母皇太后给他的。
李景逸扭回头,再次看着那些满脸堆笑的文武百官与面露难色的李丞相。
珠帘纱帐后像是下达了指令,众大臣再次一齐祝贺起李丞相来。
这句贺词,他们喊的严丝合缝,像是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李景逸心想,那个人毋庸置疑就是圣母皇太后。此时,李景逸发觉脑后像是嗡嗡作响一样,一时大脑一片空白,理不出任何思绪。他就这样看着李丞相被众人围绕在人墙之内,看着李丞相面露难色,佯装喜悦地回应着大家的祝贺之词。
李志功,李丞相。
乃是两朝遗老,当朝丞相。
功劳苦劳桩桩件件都有功劳簿记载,自弱冠之年就辅佐先祖皇帝安定天下,直至天命之年才育有一女李清稚。
可以说,李丞相这一生如数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李氏江山。
如今,按理说他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氏江山唯一的丞相。却在年近古稀之年,遭受了如此哑口无言之辱,那些狞笑着的脸逐渐凑近了李丞相,可他无路可退。
珠帘纱帐只内的那张脸,见了如此状况,上扬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