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初阳微暖，空气清新。
艾伯特走在路上，一脸沉思的模样。
他在思考徐鹤所说的“道义”的内涵，洛河少年平常使用的是卡拉瑞克大陆通用语，而“道义”这个词是派生词，翻译成霍特语言的话，很明显可以看出正义的词根，问题在于词缀。
这个用词，正式场合指制度或者法律，生活里的意思是风俗习惯，所以“道义”是法律的正义，还是习惯的正义？
艾伯特摇摇头。
他之前一直以为徐鹤说的就是正义，现在决定什么时候去图书馆翻看一下大词典。
正想着，一抬头，发现目的地到了。
他决定尽早来魔法师协会，给乔瑟夫申请一份使魔认定，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接受任命不久的小孩子缩在不成比例的大衣里，脑袋罩着厚帽，闷闷不乐地说：
“属下已经不怕阳光了。”
艾伯特摸摸他的头，温声说：”这是怕别人伤害你这个小骑士，今天过后就好了。”
乔瑟夫用力地点头。
门口的一名守卫看见了艾伯特左手背上的印记，又探头望了望右手，便进去通知接待，而剩下的守卫露出笑脸，和魔法师一道的新手谈天说地。
“原来法师大人不是来领转化印记，是给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要许可的啊。”
迷你范昨天出言惊人，说转化印记艾伯特可以自己画，效果说不定还好点。
守卫试图将手放在乔瑟夫头顶，后者急忙避开，逃到艾伯特的另一边。守卫尴尬地笑笑，这样也好，他还是挺怕吸血鬼的，只是不得不装得热络。
“有了认定就可以随意行走吗？”
“在大的城市里完全可以，这是《城市公民生活规范》里的基本内容，小的村镇可能居民都不认识字，就不好保证了。”
艾伯特对此很满意，他和史密斯来过魔法师协会好几次，里面通常有办事厅，交易所和联络中心三个机构，有的还有酒馆方便魔法师交流感情。
办事厅主要处理教会不涉及的业务，交易所出售和购买物品及材料，联络中心则是发布任务，传递消息等的地方。
接待出来了，是一位名副其实的魔法师，穿着制式法袍，胸口有协会的蛇形徽章。
两人互相致礼，接待好像没看见乔瑟夫一样，就直接带领着艾伯特他们进去。
即便瑞金城这样首屈一指的大城，协会常驻人员里魔法师只有不到十人，可见魔法师数量之稀少。
“有个重要的原因的是堕落的一代。”接待年事已高，皱纹叠皱纹，如枯树的树皮，“我也记不住那些家伙的名字了，本来他们该是我国魔法师阶层现在的中流砥柱，却沉迷于研究所谓世界的真理，然后沉沦。”
“神明就是真理，神明就是力量。”接待挺直腰杆，仿佛在表达对看不见的神灵的尊敬。
艾伯特心里叹息，如果羽毛妖怪真是魔王，他就是正儿八经的渎神者，该被绑在柱子上烧死。
“转化印记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是对供奉的神灵的不敬，所以魔法师的实力会得到削弱，越往后影响越深。既然你成为魔法师还未满一周，要不要在这里做个鉴定，先领一份印记？”
“不，不了。”艾伯特咽口水，发现接待正在盯着他，目光毒辣，他连忙补上一句，
“我决定去帝都再做这个事情。”
艾伯特最早修炼的亡灵魔法，霍特王国仅一位在册神灵能够提供神契，如果不是，完蛋。
“也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最好先去帝都学院进修，至少精通魔法的基础知识。而且我国正在和舒柏联邦争第一魔法学院的位置。”
这个第一，当然单指西北圣域。
路过交易所的时候，艾伯特有点挪不开自己的目光，魔法器具一般都价格昂贵，像史密斯侦测亡灵的油灯就值八枚霍特金币。
“如果你缺钱，可以在协会里的外租区选择一件魔法器具，刻上印记租借，每个月就有一枚金币的收入。”
器具没有魔法师的神契，就不拥有任何力量，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补魔，这也是它值钱的原因之一。
艾伯特有点心动，一枚银币就够一个普通家庭一月的开销，金币对银币的兑换比每年都在变，但无论如何也在十倍之上浮动。
艾伯特还没敢说：阵法不需要神契，任何魔法师都可以对其进行补魔。
于是他和接待转道回到交易所，在经过挑选之后，敲定了一柄巨斧。
如果无故遗失，协会将作出巨额赔偿。
它可能会随着某位雇佣兵在科腾山脉征战吧，艾伯特激动地想到，交易完成后，他也成为了协会的挂名法师，类似于隶属领主的自由骑士，但没有强制要求。
最后是使魔的认定。
由于在租借器具时，艾伯特耗光了所有魔力，所以认定人员很人性化地免去了许多流程。
关键还在于，乔瑟夫吸血鬼特征极不明显。
“哈哈，没想到年轻人的启智术也这么高明了。”认定的老人抚须笑道，”如果老夫有宠物，真想让你来启蒙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艾伯特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自从地下拳场被骗之后，他决定好好研究演戏的门道。
“年轻人的骄傲没必要隐藏。”老人重重地拍着魔法师学徒的肩膀，打趣说，“你的得意可是完完全全地写在脸上啊。”
“是么？”这次艾伯特是真尴尬。
“不过启智术是偏门学问，对理论感兴趣的话先从奥义学下手，想要实战的话先研究过程学。”
这两者是大门类，包含许多细化的学科，譬如令许多魔法师趋之若鹜的炼金术，就属于奥义学里的物质转化。
老人语重心长地说：“基础不扎实，学习具体的法术就像在泥潭里行走，万分艰难。”
“何况让小动物能说话，哪有隐身术什么的有意思。”老人眨眨眼睛，一副你我都懂的意思。
这老前辈怎么露出色眯眯的眼神。
艾伯特其实在盘算：他目前接触的知识，仅限招魂阵，相当于针对灵魂的低级呼唤咒语。
迷你范对魔法阵了如指掌，而对新约时代的咒语体系则不甚了解，想要进一步研究，确实需要前去帝都，报名参加霍特王国唯一的魔法学院。
估摸着全学校加老师不会超过一百人。
又借阅了几本有关魔法的基础书籍，艾伯特就牵着乔瑟夫的小手离开了。小家伙全程不说话，到旅馆的门口时才气鼓鼓说：“我才不是宠物，是艾伯特大人麾下最能征善战的骑士！”
“好好，有一天乔瑟夫绝对会骑在龙上，把整座卡拉瑞克大陆打得闻风丧胆。”
“我要骑恶龙厄恩佛斯。”乔瑟夫踌躇满志，连惯用的敬语都忘了。
“可是它死了啊。”
“那就把它从地狱拉回来。”
艾伯特没想到，今天的谈话，终有一天将成为现实。
地狱空荡荡，恶龙在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