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热闹呵~”
风花缓缓吐出口中的带着药味的青烟,凝视着烟雾消散在空中的过程。
台下用巨石堆叠成的观众席早已布满各色人头,练武场的气氛好不热闹,令风花产生莫名的厌恶。
「人类只有旁观同类互相杀戮时才会这么积极」
烟头要烧到低了,她索性用指头掐灭,长舒一口气。
“嘿~”
她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但回过头早已没有人影。
“我发誓!你下次要再这么做,我就把你削成人棍,绑在太阳底下烤一会儿~”
风花不耐烦地威胁道,她想不明白一个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那么幼稚,难道异人族的心智成长都这么缓慢吗?
“没意思~真是有什么样的老师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很快在风花身旁的虚空处闪现出一个银发血瞳的少女人形,与大小姐透出红光的宝石瞳不同,她的眼睛就像快要凝固的血桨一般,透不出一丝光亮。
皮肤死一般的苍白,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和风花站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
“贝拉。”
风花呼唤她的名字。
“之前那小子怎么样了,就是……”
她眼珠子打转,看起来是在回想着什么,很少会这样难以启齿。
“肋骨被直接从胸腔里拔出,你觉得会没事?我听说是你手下的学生干的,他现在怎么也算个风云人物了,从学生到老师无不在讨论他。”
血瞳的少女用手在胸口比划着。
这练武场已有百余年光景,自影稚之乱后就冷清不少,但最近却莫名热闹起来。
接连两天举行两场「比武裁决」即使是过去那个崇尚武力的年代也是极为罕见,何况发起者都是同一人……
“我真搞不懂那小鬼是想默默无闻还是要引人注目,他平时过于低调,但有时却又会做出惊人的举动。”
“真是矛盾呢~”
贝拉倚靠在栏杆上,翘起小腿,与风花的死气沉沉不同,她有种少女般的活力。
风花清楚这其实是在说自己。
“我该走了~”
贝拉好似想起些什么,她跳下栏杆,并未传来脚步声,因为她自半空中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微风。
「她下次要是再敢装神弄鬼,我绝对会把那些破事抖出来!」
风花在心里发狠,其实比起厌烦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她望向自己一旁的拐杖和不便的双腿,有种莫名的悲哀。
她又点上一根烟。
“哎~”
………………
“你别说了!这算是我近几年做过的最蠢的决定……”
楚天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自己的布衣,当被人问及为什么不着装防具时,他是这么说道:
“因为我就没打算被人击中。”
按照规定一旁陈列的各种武器可以随意挑选,但大部分人都是选择自带,毕竟自己的东西用着顺手。
但楚天没有这个意识,在他眼中只要不是顶级的灵器都没太大差别。
他随手从刀架上拿下一把泛着青色刀光的匕首,随便比划几下,以极其随便的口吻说道:
“就这个了。”
“对手可是那个凯啊!”
对面的叶晓月提醒道,他很清楚那个来自边境部落的「野蛮人」的实力,也知道他的信条中没有「手下留情」四个字。
“我可是听说他们那边的孩子学打架比走路都早,每次战败都会在脸上留一道疤,可他的脸还是这么干净!”
“我知道他没败过。”
楚天平静地说,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平静,也许是刀刃在手让他不是那么焦虑。
“出去吧~”
他拍了拍叶晓月的肩膀。
“让我一个人准备一下……”
…………
“您听听~”
墨镜敲击墙壁上的砖石,完全靠人力堆叠的房屋结构可谓是严丝合缝。
“比我的骨头都响,我估计这缝连刀片都插不进去,真不知是怎么弄得~”
墨镜依旧是那番轻浮的语气,只是少掉的半颗牙让他的声音显得滑稽不少,他肯定也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又补了句:
“我明天去镶颗金牙~”
他的语气不免有些炫耀的意思,好像他不久后就会暴富一样。
“你小子可真是欺人太甚,他那么小心眼肯定记你的仇。”
“哪里哪里~”
墨镜龇牙咧嘴地怪笑着,他的脸庞隐没在一旁烛台的影子里,显得异常怪异,可能是由于从小营养不良,他的身体十分消瘦,在昏暗的灯光下倒像一具骷髅,一具矮小的骷髅。
他又接了句:
“这不是您一直期望的吗?”
他两手抬起,双肩微耸,一脸无辜,简直让人纳闷这家伙为什么不去当演员。
“我是想在他巅峰时期将其击败,可现在他连专属灵器都没有……”
凯说到这里竟然有些遗憾,他望向桌面上的悠悠球。
“那么凯哥是想故意放水不成?”
墨镜背靠在砖石铺就的墙壁上,双手抱胸。
“当然不会!”
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让墨镜觉得有些可笑,毕竟这是场不用细想都知道结果的战斗,换言之唯一的意义就是为那些无所事事的学生们提供闲谈的机会。
“那祝您武运昌隆……”
墨镜一瘸一拐地离开这间小屋。
………………
“老板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丹鸯正在观众席的四周不断吆喝,惹得人们不断议论:
“你说这场胜负赢家是谁?”
“我看姓楚的那小子这次挺悬的……”
“为啥?”
“你看上次的对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混子,赢得自然轻松,可这次听说是个边境出来的。”
“哎呦~那可不一般!”
“下注了!下注!”丹鸯抱着木箱在四周晃悠。
“该投谁?”
“边境的那小子。”
说罢年轻人起身向丹鸯身前的木箱内投入十个铜板。
“押凯,十枚铜板。”
丹鸯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故意加大音量:
“老板您真有眼光!”
这句话的意思无非是暗示在座的其他人凯的胜率更大些,使得人群更为躁动。
「真是难堪……」
大小姐对此有些无语,她望着沸沸扬扬的人群,感到自己是多余的,叶晓月也不知道跑哪了。
而之前被打掉半颗牙的墨镜此时正像个英雄般耀虎扬威,大摇大摆地和别人吹嘘,没在人堆里几乎看不见脑袋。
她正要起身,却听的后面来了句:
“大小姐不下注吗?”
丹鸯抱着木箱,眯着眼睛问道,她很清楚丹鸯本人没有资本筹办这等规模的赌博,说白了也不过是帮别人打工,那她身后的那位老板是?
“没兴趣,我觉得这样有伤风化。”
她很干脆地拒绝了,并头也不回地往边上的台阶走。
出于好奇她问了句:
“赔率是多少?”
“十比一。”
丹鸯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微笑,仿佛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小姐原路折回,样子很是滑稽,她望了望四周,确信没有熟人后,将手伸进绣着金边的黑色制服长袍,掏出一只精致的小布袋,上面印着红色的东方长龙花纹。
她晃了晃,直接解开头部的系绳将里面的金币倾倒进去。
“押楚天,十枚金币!”
“额……”
丹鸯愣住了,这显然超乎了她的预料,她的微笑一瞬间变得僵硬不少,歪着脑袋,可以看见她细嫩修长的玉手正在轻微的颤抖。
大小姐略皱下眉头,直觉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我还是推荐您押凯哥比较……”
“不!”
大小姐一把将手拍在木箱上,盯着丹鸯游离的小眼神。
“他会赢的,我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