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我尽量早回来，我回来之前会议由你主持。”
“行。”汪明睿脸上很是纠结，“那您早去早回。”
我点头，然后乘电梯到楼下，司机已经在等。
一路直行，等了三五个红绿灯后来到医院，我在病房门口听到陆墨城苦口婆心地劝人。
魏以沫说：“墨城哥哥，你是我活着的意义，你走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陆墨城的声音很冷静：“你要为自己活着，外人总是靠不住的。”
“可是你怎么会是外人呢？你是我昏迷前，除了爸爸和阿芸以外认识最久的人，也是跟我最亲密的人。我们交换过那么多秘密跟心事，比彼此都了解彼此，你不要抛下我，我在这个世界上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我知道，你之后也可以相信我，只是除了我，你还应该有自己的社交，有自己的人生。你不能把人生的意义建立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是不对的。我下午有事要走，你好好吃饭，不要用愚蠢的方式伤害自己。”
“我不要。”病房里传来瓷碗落地的声音，“除非你答应这周都会陪着我，不然我是不会吃的！”
“随你。”陆墨城冷下来，“路是你选的，不要后悔。”
“墨城哥哥！”
“哗啦——”
我面前的门被打开，陆墨城和光着脚跑过来拉住他胳膊的魏以沫都看到了我，我和他们四目相对，场面尴尬极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魏以沫缓缓放开拉着陆墨城胳膊的手，幽幽道。
陆墨城伸手想摸魏以沫的头，最后改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我让人来打扫房间。”
魏以沫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脚踩在地板上洒落的粥时也是浑然不觉。
陆墨城皱着眉凝视着她，眼睛里半是心疼半是对她糟蹋自己的恨铁不成钢。魏以沫缓缓爬到床上，缩进被窝里不讲话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萎靡的气质。
她转头凝视着窗外，好像在等待最后一片叶子的落下。
又是这种致命的脆弱感，我都要心软了，可陆墨城看了一会儿还是拉着我的手出去了。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出医院的路上，陆墨城身高腿长，西装裤包裹下的修长大腿隐约可见肌肉，我跟在后面，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他：“我们就这么走了？”
陆墨城回头：“不然呢？”
“她可是你的白月光。”
陆墨城伸手把我捞过去：“她得长大！你不要觉得我冷漠，我只是认为这种方式对她日后的生活更为有利。我既然不再爱她，总要为她做些什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她认清形势。与其用不忍心换她一点希望，不如直接让她绝望，反而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你明白吗？”
“嗯。”我缩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蒸腾而出的荷尔蒙味道，心里又为自己揣测他的冷漠感到不好意思，就恶人先告状：“你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陆墨城吻了吻我的头发：“怕你误会。”
我们手拉手要去吃饭，陆墨城说出去吃，仍然按原计划走，“现在也才超时……”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咬牙道：“四十分钟！”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不用了，吃食堂就行。”
看他皱眉不乐意的样子，我赶紧补充：“我下午还有会呢。”
“好。”
私立医院的食堂很精致，食堂里的午餐也很丰盛。我点了一份清淡的面，陆墨城转了一圈，点了一份沙拉配鸡胸。
“你在减肥吗？”
陆墨城摇头：“太累了，没什么胃口。”
“要给魏以沫请心理医生吗？”
陆墨城吃了一口沙拉：“也行，只是需要契机。想来魏东河推魏母下楼的事对她的刺激太大了，导致她很难和别人建立起正面健康的联系，硬塞给她心理医生大概会适得其反。”
陆墨城说话的时候很淡定，仿佛自己在说的只是“今天天气真好”之类无足轻重的废话。
看着他的脸，我突然想起他曾经被绑架过，他说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陷入自己的脑补无法自拔，陆墨城突然抬头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提这个事，犹豫了下。
陆墨城放下手里的筷子：“有话直说。”
“你被绑架后，害怕跟人建立联系吗？”
陆墨城想了想，然后继续低头去吃他的午饭，吃了一会儿才道：“也不全是因为绑架。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见识到了世界的B面，被很多我以为对我很好很亲切的叔叔伯伯捅刀，被他们夹枪带棒的讽刺。因为他们，我对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失去过信心。”
他说到这里便不肯往下说了。
我很疼惜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手感很好，软软的，滑溜溜。
陆墨城有些意外的抬头。
我对着他笑了笑：“没事儿，以后我疼你。”
奇怪的是，我说了这句话，他似乎又愿意跟我吐露更多了。
他的嘴角勾起来，眼神里透露出柔软的光：“其实我现在还好，我最难的时候，是魏以沫的出现拯救了我。”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又暗下去，好像被夜色覆盖的深海：“爱是拯救一个人的最好方式，我的爱给了你，救不了她。”
我心里也怪愧疚的。
我们沉默着吃掉这顿饭，要走的时候陆墨城的电话响起来。
“魏小姐自杀了，请您来一趟。”医生的声音听起来为难中夹着艰涩，违和感浓重。
“严重吗？”
“不是很严重，但是您最好来一趟。”
我和陆墨城一路小跑着赶回去，魏以沫正躺在换过床上用品的病床上打点滴，手腕被纱布缠起来，肉眼可见的憔悴。
地板上的瓷片已经被清理过，空气中满是碘酒的味道。
医生站在病床旁写病历，看到陆墨城像是看到救命恩人，就差说：“你可来了，接锅！”
每靠近魏以沫的病床一步，陆墨城身上的气压就低一分。魏以沫始终保持看向窗外的姿势，不肯看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是不来看我吗，我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