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正大饮料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这件事，有好有坏。
好处是表面上没有人敢惹我，坏处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熟的社畜一定要会的技能之一就是阳奉阴违。
我躲在抢过来的办公室里琢磨了半个月，琢磨出了正大饮料的发展路线。一言以蔽之就是拟人化概念化，让消费者对正大饮料的存在习以为常，用拟人化的营销将正大饮料渗透进每一位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
只要提起饮料，就想到正大。提起某种生活方式，就想到正大。
有了基本方向就先开会，找手下把方案定出来，再说别的。
赵迪迪把开会时间地点发布下去，所有经理层以上的高管也都来了，会议上讨论的都挺热火朝天的，都说要开辟饮料销售新纪元了，但是到了交方案的时候一个个都萎了。
全赶着deadline交不说，交上来的方案质量三个字：没眼看。
哪怕你在键盘上撒把米，放几只鸡去啄，啄出来的方案都能比这强。
“开会！”
我把他们交上来的方案往硕大的会议桌前一摔，叫赵迪迪：“放PPT，让咱们的精英们好好欣赏学习下彼此的方案。”
“好嘞。”
赵迪迪开始放文档，投影仪在我身后的屏幕上一投，两个小时什么都不做，我就给他们念他们自己做的方案。
“我们要做客户友好型饮料销售商，因此正大饮料新一季度的销售方案应该以友好型为主，我们的销售员应该深入社区，和每一户做好沟通联系，建立亲密关系……”
我面无表情地念完，看向陈锋先：“陈总监，您销售部的销售方案。”
陈锋先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接过我递过去的文件。
“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锋先不说话，低着头摆摆手。
“好。”我说，“我们看下一个，赵芝兰赵总监的广告方案。”
赵芝兰的脸也憋得通红，一副没眼看的模样，仓皇躲避。
我冷酷地将她的方案念出来。
然后是生产部……
一一点过名，这些人过中年的男男女女们全都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
每个人我都问了同样的问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人说话。
念完以后，会议室的气氛沉默一下，赵芝兰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会议室很快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着的笑声。
我也不说话，由着他们笑。
五分钟后，会议室重新沉寂下来，我说：“笑完了吗？”
“噗嗤——”陈锋先没忍住笑出声。
我点头：“笑吧，还有想笑的赶紧笑。”
“嗯。”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会议室响了半个小时，最后所有人都笑累了，我才继续说。
“我知道你们的水平不止于此，要是都这个水平咱们也别干了，我也不用给你们发这么高的薪水了。随便去幼儿园拉一个小朋友来都比这强，人最起码还占一个天马行空呢对不对？”我审视着在座的总监们。
他们脸上浮现出的不是深思，是等着散会的百无聊赖。
我把到了喉咙口的苦口婆心咽下去：“各人把各人的方案领回去，三天后交新的。但是！如果你们想糊弄就甭往上交，我没那个闲工夫给你们改作文。”
三天后除了赵芝兰没有人交方案。
赵芝兰的方案比上次有进步，只是敷衍的不是那么明显了而已。
我将她的方案丢进垃圾桶，打开邮箱群发文件。
“各位同僚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总经理宋如芸。在正大饮料工作了将近一个月，我对正大有了全新的理解和感受，准备新建一个部门，做拓展部门，完成对正大组织架构的补充。有对此感兴趣的，请将简历和联系方式发送至此邮箱。”
王启同想用孤立的方式逼走我，我只好另辟蹊径，重新拉起一支队伍。
我的邮件一经发送，立刻在公司内部引起轩然大波，半数以上员工都蠢蠢欲动。只要不傻，都明白此时自荐到这个新部门里意味着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进了我这个新部门，他们就是新一任君王的朝臣。
但是这件事有一个风险在于，新王朝不知道能存在多久。
我收到的第一封邮件是宋冬冬发过来的，他的经历挺丰富的，在进入正大以前在五百强的外企工作过八年，因为想回老家才跳槽到正大饮料中来。
他说他看好我，自荐。
我心说你也是不见外。
出于对王启同积威的忌惮，这支队伍拉到比较缓慢。
但是这事儿也急不来，因此我每天的工作除了把已经确定的人选拉出来改造办公室以外，就是去食堂吃饭。
有一说一，正大饮料的食堂是真的不赖，我吃了一个月了也没吃够。
“这个好吃吗？”我看着赵迪迪餐盘里的鸡腿，发出渴望的信号。
赵迪迪脸上挂了一条黑线，还没来得及回答，王启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很自然地坐在了我对面。
“小宋总食欲不错，不知道您的队伍拉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给您推荐些人选啊？”
我瞥了他一眼，淡定道：“这选人啊，就跟吃饭是一个道理，贵在精不在多。我对我手头的人挺满意的，就不需要您多操心了。”
“哦对。”我坐直了身体，看着王启同道，“咱们公司这几位总监确实有些不像话，他们之前做的方案您看了吧，有什么想法没？”
王启同没想到我居然在这儿等着他，一时语塞。
毕竟那几个方案真的垃圾。
“你看看。”我拍着腿道，“都把您气成这样了，我回头教育他们。”
王启同张了张嘴，我立刻截过话头：“咱们做考核，请第三方机构来做评价。就这么决定了，您说的对！”
我起身收拾餐盘离开。
赵迪迪紧随其后，出了食堂门，她问：“您真要对他们做考核啊？”
我说：“我吓唬吓唬王启同呗。现在树敌太多不利于工作开展，等以后。快走。”
身后王启同一路追过来，看起来还是很想劝我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