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看见她们回屋后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姐姐,那些人走了?”
“走了。”
“那就好。”林笙被岳如霜的突然出现搅得心神不宁,就连澈儿刚刚还一直在抱怨自己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
对那个人,始终是无法释怀啊。
她们又待了一会儿,林在想着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便提议道:“笙儿,我们回城吧。”
“好的。”
林在转头看向澈儿,眼里满是温情,她柔声说道:“记住答应姐姐的话,等你身体好些,我就带你去见音姐姐。”
“真的吗?”吴澈一脸惊喜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在笑着说。
“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澈儿认真地保证道。
林在和林笙虽然经常来家里,但是每当要走的时候,吴澈总是会依依不舍,可这次他却没有表现出来。现在,吴澈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就是赶快养好身体,这样就可以见到姐姐了。
想想,就好开心。
与以往不同的还有另外一件事,之前林笙送林在去村子或是接她回城里的路上,总是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
林在并不去烦扰笙儿,她知道笙儿现在心里很乱,想要一个人静静。
进城后她们先是去吴音那里,到了丽春院门口,林在下马车时发现笙儿的眼睛红红的,尽管她有意躲闪,但是心细如林在,又怎么会注意不到?
“要不我们先去旁边的茶楼坐一会儿吧?”林在建议道。
林笙点点头。
到茶楼后,她们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来,过了一会儿,林在才开始缓缓地说道:“笙儿,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和音姐姐。你们两个都是那么单纯、简单,不像我。”
林笙本来一直低着头,盯着手里的茶杯出神,但听到这话后,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向林在。
只听姐姐又继续说道,“尽管你和音姐姐的生活并不如意,但是心性还是依旧如初,尤其是你,总是那么的乐观。可是,我却忘了,即便是再乐观的人,也会有忧伤与烦恼的时刻。以前,我总是关心音姐姐多一些,常常忽略了你,对不起。”
“姐姐,你怎么突然说起这种话来。”林笙本来一直在强忍着,可听到这些话后,心里的委屈一时全涌了上来,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林在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笙儿,她温柔地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别自己一个人忍着。”
能够有个可以毫无顾虑地倾诉心事的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有些事说出来,就会轻松很多,想到这些,林笙也决意不再隐瞒了。
“我爹是个捕快,小时候,家里虽不富裕,但是也不用为吃穿发愁,我的童年相对来说还是很快活的。在我十二岁那年,爹带回来一个男孩,并收他为徒,那人就是岳如霜。因为我爹有时候很忙,没时间陪我,我就开始缠着岳如霜,让他陪我玩,最开始他并不情愿,但时间久了,我们的感情也变得深厚起来,相处也愈发得轻松愉快。我对岳如霜,是越来越喜欢了,爹和娘也看出了我的心事,他们已经打算好日后将我许配给他。”
“可是十五岁那年,上天却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我爹奉命去捉拿一伙盗贼,不幸中了敌人的奸计,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提起这沉痛的往事,林笙就忍不住痛苦起来。林在不知道怎样去安慰才会使笙儿的心里好受一些,她只能默默地握紧笙儿的手。
林笙凄楚地笑着,“失去了我爹,我和我娘又伤心又不知道以后应该怎样生活下去,我们只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岳如霜身上,他虽然只比我年长四岁,但却心思成熟、办事稳重。”
“可是,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日子里,岳如霜偏偏消失了。那个时候我和我娘不知过得有多凄惨,最后不得不把房子卖掉,离开了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回忆的家。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投靠了我娘的一个亲戚,虽说是亲戚但其实也很久没联系过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舅舅待我们真的不差,可毕竟在别人家,怎么都不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自在,而我娘,也渐渐变得苍老和敏感起来。”
“讽刺的是,一年后,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看到了岳如霜和一名女子走在一起,当时我就躲在街上的一个角落,他们两个在一起的画面是那么温馨,相比之下我是多么的落寞!我一直偷偷地跟着他们,就这样跟到了将军府,后来我听到有个侍女跑出来,她以为周围没人,便叫那名女子公主!为何我的耳朵那么好使,竟然听到了这两个字,人家是公主,公主呵,而我又算得了什么!之后我不甘心,每天都会跑去附近偷看,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将军府在办喜事,新郎不是别人,正是岳如霜,原来他还是娶了公主!姐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还一直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异样,可是他脸上竟然是那么幸福的表情,从那刻起,我所有的幻想与期望便一下子全都熄灭了。我爹收养了他,可他却忘恩负义,在我家发生变故后,为了结交权贵,就抛弃我和母亲。原来对他而言,我的感情一文不值;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痴心和妄想而已。”
虽然林笙看起来总是很开心的样子,虽然她对生活还是满怀希望,可就像刚才姐姐所说的那样,这并不代表自己的心中没有伤痛。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说出来果然好很多。”林笙故作轻松地说。
“傻孩子。”林在怜惜地看着眼前的人,这目光里包含着心疼,也包含着同被命运捉弄的无奈。
这世上,很多欢快的笑容下暗藏的其实是深深的悲伤。
“姐姐不用担心我,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再去为那些不值得的人留恋和伤心。”林笙说道。
而林在却突然说:“笙儿,我十一岁那年被李将军收养,没多久府里又来了两个人,就是洁依公主和三王爷。起初,皇上非常疼爱这两个孩子,他们的母亲也因为生了这对龙凤胎而被皇帝更加宠爱和呵护,可没有什么是永久的,后来一切都变了,总之,他们当时的处境并不好。多亏了义父义母帮忙,这两个离家的人才能在异乡感受到一点温暖,我也因此认识了他们。洁依公主,她是个很美好很善良的人,给过我很多的帮助和安慰,只可惜她身体不好,二十岁那年便匆匆离开了人世。”
林笙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些,看到笙儿一脸的疑惑,林在笑了笑,继续说道:“因为对洁依公主的喜爱,我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突然闯入到她生命中的人,岳如霜。那时候岳大哥身负重伤,是公主救了他,并且一直细心地照顾他。最初,岳大哥并不领情,他总是冷着个脸,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理不睬;但慢慢的,岳大哥被公主的关怀和体贴一点一点地打动了,他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等到他完全康复时,岳大哥说想留下来保护公主以报答她的恩情,他还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家不再是他的家,家人们也都不见了,公主答应了他的请求。后来这两个人在慢慢的相处中产生了感情,他们是真诚地倾慕对方,不涉及任何的利益问题。笙儿,在这期间,岳大哥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和伯母,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岳大哥的过往,可我相信他并非是一个无情无义、贪恋权势之人。我觉得,你不妨找个时间和他谈谈,或许老天爷就是特意给你们安排这次机会,好把误会全都解开。”
林笙听到后,心里更加难以平静。他受过伤?难道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可是她转念一想,就算弄清楚一切那又能怎样,他已经娶了别人。
林笙心中满是苦涩,她五味陈杂地说:“当初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现在再谈这些,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姐姐,我想起来我娘还在等我回去商量一些事情,音姐姐那里我就先不去了,你帮我解释一下。”
“好。”林在答应道。
该说的她都说了,剩下的就只能等笙儿自己想通。
林笙匆匆地离开了,她刚才撒了一个谎,相信姐姐心里也清楚。林笙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逃避,但那个人的心里早就有别人了,她还能怎么办呢?
情还是很深,但缘分太浅,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