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学校并没有冷清,高三的学长学姐根本没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丁夏在高一10班的教室里专心致志地做数学题,她总是会早来一会儿,一个人在教室里,背背书做做题。盛晖总是会准时过来,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系一条米色围巾,敲两下教室的门,说一句久等了。
丁夏很乐意在空空的教室里给他一个人上课,他基础不好,学起来很费劲,但他总是很认真,扶着额头咬着下嘴唇。他的书本不多,一本教材一张稿纸,平铺在猩红的课桌上。他不习惯把背包塞进抽屉里,而是愿意挂在课桌旁边。
他总是坐在丁夏的座位,于是丁夏就坐在金玉霖的座位上。盛晖自己做题的时候,丁夏就做自己的试卷和习题。有很多次,都是盛晖把自己做好的题目伸到她面前,她才从自己的学习里回过神来。
有一次她花了好些力气把一篇完形填空做完,瞥了一眼盛晖,见他手里拿着数学书,充满温柔地看着自己。丁夏不敢迎上他的眼神,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问了句:“做完啦?”
“嗯。”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没事。”盛晖摇头,“我不想打扰你。”
丁夏好奇地看向他,好奇他为什么不想打扰自己,也好奇他温柔的眼光还在不在。
盛晖说:“你认真的时候,很不一样。”
“啊?”
“没什么,”盛晖低下头,耳根有些发红,“挺喜欢看你学习的。”
不得不否认,盛晖是个直白的人,也是个真诚的人,也许他找不到什么好的表达方式,但丁夏总是能够感受到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因为他不经意说的直白话而心跳不止。她闲下来的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些瞬间,想起盛晖说话时候的表情和声音。
像吃到自己最爱的桔子味水果糖,渗透着清甜的香,一个化在舌尖就很想再拿起来第二个继续放进嘴里。是她喜欢的味道,好像吃多少都不会觉得腻。
丁夏开始比以前多花时间在镜子跟前了,左看右看地纠结于自己的左脸和右脸那边比较好看,像厚厚西瓜皮似的头发有没有因为一天没有洗而变得油了。再凑近了看自己鼻头的毛孔有没有很明显,刘海下面的一颗青春痘会不会遮不住了。
到她家里来做客的祁凡宇感觉自己越发看不透丁夏,看她在镜子跟前转了好几圈,忍不住问了一句:“丁夏你准备上台走秀吗?”
丁夏白了他一眼,她也是受不了祁凡宇的笨拙了,他每天的行为都让丁夏觉得这是个巨婴,个子都要冲到180了,智商怎么好像还在5岁的时候。尤其再想起盛晖的时候,就愈发觉得他真的是无可救药。
“蠢货……”她低声冲着祁凡宇骂了一句。
突然被一巴掌拍在后脑上,丁夏捂着脑袋回头看,妈妈凶狠地瞪她:“一个女孩怎么这么粗鲁!”
丁夏捂着后脑看向祁凡宇,他竟然还没心没肺地笑起来。饭桌上坐在祁凡宇旁边,丁夏简直要被他气得吃不下去饭了。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丁夏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盛晖发来的,一道英语选择题,问她自己做的对么。
“I have done all the jobs () the teacher assigned to me.”
“是选that吗?”
“打扰你了。”
丁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咔咔咔地按着数字键,嘴角都禁不住扬起来。
“丁夏!”妈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吓得丁夏连忙抬头,慌张地看着她,“说了多少次饭桌上不准玩手机!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手机扔了信不信?!”
“我……”
“二婶,她没玩手机,是她同学问作业的。”祁凡宇插进嘴来说。
妈妈的眼刀剜了一下丁夏,姚阿姨也在一旁劝妈妈别生气,说丁夏是个乖孩子,别对她这么严苛。
丁夏抬眼看了一下祁凡宇,他端着饭碗往嘴里扒米饭,好像饿了五六天的样子,仿佛完全不记得刚才还帮了丁夏一把。
吃完了饭,丁夏一溜烟跑回了自己房间里,把没写完的短信编辑好了发给盛晖,想来想去又加了一条:“不好意思,家里来客人了,回话晚了!”
盛晖很快就回复了:“没关系,你忙你的。”
“没事儿啦,吃完饭了,我回房间了。”
“是亲戚吗?”
“算吧,就是我那个表弟他们一家啦。”
这一条发出去,丁夏攥着手机等了很久,才等到他回了一句:“哦,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不打扰你啦!”
“嗯!有问题随时问我就好!”
“谢谢你。”
丁夏给盛晖补课这件事,只有袁钟灵是知道的。她在班上和盛晖不算熟,最多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突然有天他煞有介事地来问她丁夏的电话号码是多少。袁钟灵觉得奇怪,但又在意料之中。她其实每次和丁夏一起的时候碰见盛晖,都觉得盛晖的眼睛在闪躲什么,又像在偷看什么。她怀疑盛晖是不是喜欢上丁夏了,但也没有说出来。
她去问丁夏能不能把她电话给盛晖,丁夏噗嗤笑出来,像再也瞒不住事似的告诉袁钟灵,她要给盛晖补课了。袁钟灵问她什么时候和盛晖勾搭上的,怎么不和自己说。丁夏忸忸怩怩地打哈哈,几句话打发了袁钟灵。袁钟灵没再追问,看她脸颊绯红,倒也不需要再多问了。从她认识丁夏到现在,除了见她对井柏然有过少女情怀,还从来没见过她喜欢上什么男生,就好像在她的印象里男生都是没有意义没有脑子的生物。
一整个寒假,丁夏一共没有找过袁钟灵几次,想也知道她是走上了见色忘友的道路。袁钟灵插着耳机循环播放着方大同的一首《春风吹》,好像多听几遍,天真的会回暖似的。她放下画笔看着窗外发呆,她倒没有责怪丁夏,反过来她倒是预料到了开学见到丁夏,她一定会有很多事很多话讲给她听,所以倒还有些开心。
她的摩托罗拉在手边闪了两下,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一条来自盛晖的短信。
“袁钟灵,打扰一下,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袁钟灵觉得奇怪,紧跟着他又发短信来了:“关于丁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