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我都很喜欢一个姓钱的物理老师。
她是我们进中学后被批判的活靶子之一。我记不清她的罪名了,但她却以很配合的态度接受着我们这些乳毛未干的红卫兵小将们的吆三喝四,她的那种神态似乎是恭顺,后来我才知道那叫不在乎。终于有一天,在我们班级批斗她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瘦小的男生喊口号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给她起了个外号:钱麻子。她一向从容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但很快又平静了,但我分明看见她匆匆隐遁的眼神有被人刺伤的疼痛,她还是和我们一块挥起了手臂,但她的手臂有些颤抖。
我上高中的时候,她终于获得了人身自由,又可以站在讲台上给学生讲课了。不知为什么,她从未被安排给我们上过课,但下几届的学生对她的讲课给予了热烈的好评。每每见到她,她似乎已忘记了过去的尴尬,总是热情、主动地和我们打招呼,其中包括了给她起外号的男生。她的从容大度赋予了她一种魅力,是她不计前嫌的境界吗?我说不清,我在若干年以后才知道她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包容和宽厚,就是不与自己的孩子们计较。据说她也是很有个性的,就是说该原则性的她也是不让步的,所以才被一些人抓住了把柄从教师队伍中清理了出来。
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在马路上见到她,我都愿意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我喜欢她阳光般的微笑,我发现师道尊严不是喊出来的,而是教师身体力行自身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