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秋张着大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律墨问居然会放过不合格的学生,这是天要下红雨了?想想自己这些年栽在他手里的次数和和被他无数次的冷嘲热讽,要是律墨问真变成那种会体谅学生的老师,还真点不适应。
他的脑中就这么一会儿是一脸慈祥的律墨问,一会儿是一脸严厉的。
元湍紧张的看着脸色变化来变化去的夏千秋,担心他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又不敢直接问,只能就这么看着。
雨势越来越大,被困在食堂的学生有不少打起了哈欠,还有一部分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从天文谈到地理,再从地理谈到天文如此循环。不过比起他们,被困在律墨问的课堂上的那些更倒霉一些。
整个教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一声也不敢吭,律墨问坐在前面手持一卷书看的认真,只有不怕死的才敢叫他。
有学生用眼神交流着希望谁能当出头鸟,但可惜对于他们来说,宁可去院长跟前说三道四也不敢跟律墨问多说一个字,谁也不想自己以后的空余时间都在无尽的补画中度过。
对于这些学生的反应,律墨问直接选择视而不见,他倒真不介意跟他们坐一晚上,反正耽误不了他什么事,只要他们不出声打扰到他就行。而且在这呆一晚也没什么,看这群学生一个个呆坐的样子要不布置两张作业?
律墨问慎重的考虑了这个问题,略过学生的不满情况听着雨声定下了题目。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画两张画,以‘雨夜’为主题随意画。”
“啊——”
果然,一片惨叫。律墨问用眼神镇压下他们的不满说:“啊什么?不想画的就出去,外面的走廊不许站人。”
迫于压力,学生们只能互相交换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拿出笔墨纸砚不情不愿的提笔作画。但在这种心情下,谁也没心情认真画,都是草草几笔就收尾了事了,律墨问也懒得去看他们的“大作”,就是给他们找点事干好让他们看起来没这么丧。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有两三个学生还是支着头昏昏欲睡,有一个已经趴桌上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律墨问皱着眉在屋里施了个会起到保暖作用的术,又在自己身边施了个隔绝外界声音的术,直到蜡烛逐渐燃尽所有的学生都趴桌上睡着了他才放下书活动活动手腕把一只还在燃烧的烛火熄灭走到外面观赏雨景。
这么大的雨,明天最好没人会得风寒。
等雨势渐渐弱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将明了,风云居士酒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一滴残留在绿叶上的雨滴砸在他眼皮上把他唤醒。
风云居士慢慢睁开眼,眼前还有些模糊,红的绿的紫的各种颜色在眼前让他眼花。
有些费力的撑着脑袋坐起来,风云居士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尽是泥泞,活像一个街上的脏乞丐,喝过的酒壶还扔在一边,上面贴的红纸签已经被淋得不成样子。风云居士一边感叹自己也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活该,就该把别人受过的罪全遭一遍。
不过说起来,他还得去找律墨问说一下把夏千秋和靖孤之后的惩罚取消的事,昨天就准备说了,结果一喝酒忘了,果然还是少沾为好。不过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先去沐个浴换身衣服再说吧。为了防止自己如此不堪入目的样子被人看到毁坏自己的形象,风云居士还特意施了个幻形术隐藏自己。
话说昨天自己在雨里躺了一夜,不知道云烟担不担心他。
而云烟正因为昨天没找到风云居士,一晚上没合眼,花不孤把她送到风云居士的住处就回去休息了。满心惆怅的她独自坐在树下抒发自己的伤感,在听到一阵木门碰撞发出的声音时惊喜的回过头却傻了眼。
风云居士进入自己的居所就解除了幻神,本以为没人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被云烟看了个正着。他保持着关门的动作和云烟大眼瞪小眼,被女儿撞见自己这个样子,风云居士恨不得自己此刻变成一条蚯蚓。
云烟看着一身泥的风云居士,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爹,你这是……去泥塘里打滚了?”云烟以自己自认为委婉幽默的语气问道。
“咳!”风云居士故作随意的走到屋里说:“你瞎说什么,你爹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别说去啊。”
然后就飞快的把门关上,关门声响起,风云居士靠着门捂着脸,这下在女儿面前彻底没脸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把身上的泥都洗掉后,风云居士坐在里面不敢出去,被女儿撞到这么丢脸的事他实在有些无颜面对其他人了,要不直接写信让鸽子给律墨问送去吧。好巧不巧云烟又在外面敲起门了,她从屋里的水声没了以后就开始纠结要不要敲门,想起娘亲以前说过爹最爱面子,自己撞见他那个样子,肯定会让他觉得丢面。但又怕他把自己闷在屋里不出来,这才敲门。
可直到树上的叶子掉了几片,天上的云飘了几朵后,风云居士才把门打开一个缝说:“乖女儿,刚才看到的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云烟点点头,说:“您放心,我连娘亲都不会告诉的。”
风云居士欣慰的伸手摸摸她的头说:“不愧是我女儿,爹现在要出去一趟,你要无聊就自己在书院逛逛,处理完事务我就回来。”
云烟听罢有些生气,刚回来就又出去,她昨天晚上可是在外面的回廊转了一圈找他。
“爹跟你保证很快回来。”风云居士抬手发誓,云烟赌气的扭过头说:“哼!信你一次,你要一个时辰不回来我就告诉娘亲。”
“好好好。”风云居士无奈妥协。
因为大部分学生都被昨晚的雨困在食堂教室,今天的课上的格外沉闷,因为学生们很多都提不起精神,再加上又是张子仁跟古清的课,学生们一个个都要跟桌子合为一体了。
不止是他们,其他教室也好不到哪里去,花不孤的课都有学生打瞌睡流哈喇子。其他课就更不用说了,敖情就没来上课,离默叹对学生一向放任不会管他们太严,玉灵珏的礼仪课全部东歪西倒,要不是她脾气好估计全一巴掌拍外面眼不见为净了。
至于占卜课之类的更不用说,老师带头睡。风云居士在教室外转了一圈,庆幸今天没有一个班是有弓箭课这一类的,不然可能会出事故。
不过没看到律墨问可能是没他课或者去看夏千秋他们了,如果在一起的话正好方便他说。
风云居士揉揉还隐隐作痛的脑袋,开始满书院找人。
夏千秋打了个颤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靖孤嫌弃的离他远一些。夏千秋揉揉鼻头说:“我也没感冒啊,谁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你想多了。”靖孤不屑一顾的说:“要真是骂你,怎么可能就一个喷嚏?”
“你的意思是我不招待见呗。”夏千秋不服气的说道,而靖孤则回答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一夜没合眼脾气有些暴躁的夏千秋转了个身,有些负气的说:“你居然这么嫌弃我,以后有什么好玩的有意思的别想让我带你。”
“谢谢,我宁可你把我忘了。”靖孤经历了这几天的事后就明白了夏千秋就是个坑货的事实,还是他亲身体会到的。
而夏千秋也不愧是夏千秋,说完话的下一秒就又跟没事人一样跟靖孤唠嗑。
“你说义父想让咱俩替他照顾的朋友是男的女的?住在那里?会不会让咱们直接去个一年半载的不回来?”
靖孤很想拍死这个在他耳边释放像苍蝇一样声音的人,但他良好的家教一直让他忍住,不然夏千秋现在就不会活蹦乱跳外带嘴欠了。
但他对风云居士那位朋友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能让师父这种人物照顾的,肯定得是至交好友的级别,没准他能知道师父以前的生活呢。
可他们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被告知具体答案,总不可能是师父自己耽误忘了吧?靖孤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万一师父真的忘了,自己也有个心理准备。
夏千秋用手指戳着带水滴的枝叶,闷闷的说:“义父是不是已经把我们忘了?他昨天说找律墨问说一下的,结果现在还不见人影。”
“你就不能耐心点?”靖孤鄙夷道,“师父每天要处理那么多事,能为你腾出一些时间就不错了。”
夏千秋气呼呼的说:“那又怎么样?他每天喝茶喝的挺香是真的。”
对自己的义父,夏千秋不说摸透了,也差不多了,比如知道他喜欢喝淡茶不喜欢浓茶,不喜欢饮酒,说酒后容易发疯,而且特好面子,别人挑出一个他一个小毛病他就能用一百种方式把他们从头到尾的衣着饰品全部挑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