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听到这里，微微讶然。
祖母她……
虽然早就看穿了祖母是装病，可眼下得到确认，她心里仍旧不好受，甚至比刚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还要难过。
她以为，祖母是疼爱她、亲近她的，毕竟老太太是这个世上，第一个无条件保护她、给她温暖的人，她也是打心眼儿里把老太太当成自己的亲祖母来爱戴！
可惜，时光易逝，人心易变。
她和白家其他人不亲近，从前发生的种种也让她和白家人越走越远，她甚至暗自得意，白家这样的家庭，她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可惜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得意中，竟然忘记了，祖母也是白家人。
如今，祖母也和她渐行渐远了。
那么，哥哥呢？
会不会有一天，连哥哥他也……！
白玉娇不敢再想下去，她摇头逼着自己把脑海里的想法赶走，努力把思维放到别的事情上试图借此转移注意力，然后，她就想到了霜降描述的祖母最后的那句话。
你若是还有什么疑问，就去问你母亲好了……
哥哥质问的时候，祖母反问的态度，以及她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让白玉娇顿时一个激灵，母亲林氏。
白玉娇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自己的身世！
难道说，祖母她知道了什么？！
“王妃？王妃？”寒露见她发呆，连霜降递来的东西都没注意，便大着嗓门儿喊了两声。
白玉娇被她唤的回过神来，一眼就看到了霜降手里捧着的东西，一张薄薄的纸，纸张有些硬，四四方方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许多字，还盖着一个朱红色的印章。
“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将东西拿过来，不等霜降回答，她就已经将纸上的内容扫了一遍。
卖身契。
封建时代的产物，对从前的白玉娇来说，应该是极具考究价值的古物，可现在——
白玉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待手上这东西了，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把王府里的妾室遣散的行为，太过招眼了吗？
这一天里，她竟然替她们家王爷，收获了两个妾室？
还都是被逼着收下的。
慧太妃离府不成，突然脑子里灵光乍现，把硬是把粉黛塞了过来，还拿着她刚刚说出口的那句“没有说今后不给王爷纳妾”，逼着她收下了粉黛。
白家更是，哪怕她提出要卖身契才答应接收白玉婉这样过分的条件，他们竟然也同意了，还这么快就把卖身契送了过来，还盖了京兆尹衙门的印章！
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白玉娇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原本她根本没把妾室当回事的，愿意离开就离开，不愿意离开的在府里养着就是了，总归花不了多少钱。
可她愿意留着，和被人逼着接受，完全是两回事好嘛？！
见她脸色发青，明显是被气的狠了，寒露不由得朝霜降丢过去一个责怪的眼神，然后才求助一般的望向秦妈妈。
秦妈妈想了想，扭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黑了，差不多该张罗晚膳了，遂上前两步道：“王妃娘娘，今日天色已晚，您不如想想今天晚上该吃些什么吧？”
然后，她斜着眼睛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卖身契，不无轻蔑的道：“至于这些人，您根本不必放在眼里。想想从前的秋梧院，还有嘉乐堂和清乐堂的那两位，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是啊，她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她现在不是担心，而是生气啊！
就好像大热天把她塞到了蒸拿房里似的，从里到外都燥热不已，她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儿什么发泄一番才行，否则她非得被气炸了不可！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好的减压方法，一是买二是吃，但眼下天都快黑了，买是不行了，那就吃吧！
白玉娇站起身来，昂着头精神抖擞的道：“我们去厨房！”
秦妈妈愣了下，随即笑起来，叫上寒露，两人一左一右的簇拥着白玉娇去了小厨房。
韶光堂是个三进的小院，正房是三明两暗的格局，两侧带了两间耳房，西边的耳房因为连着西梢间的净房，便充作了库房和茶水间。
东边的两间耳房则做了韶光堂的小厨房。
小厨房里，是一个叫绣春的年轻妇人管着的，原本是寒露身兼两职的，但昨天去了趟清河太主府，太主很是大方的把曹嬷嬷的徒弟赏给了她，白玉娇毫不犹豫的就把人放到了自己的小厨房里来。
此时，小厨房里刚刚点上了火，绣春嫂子正在收拾案板上的蔬菜，白玉娇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列排开的大约七八种蘑菇，她心血来潮，叫了绣春嫂子道：“不如今晚做个涮锅子吧！”
绣春嫂子年纪大约在三十几岁的样子，梳着妇人的发髻，不是特很漂亮，但目光清澈，面颊红润，带着一股让人舒坦的温顺与羞涩。
听了白玉娇的话，绣春嫂子手中的动作都不由一顿，讶然的望着她，眼里写满了不解。
白玉娇也愣住了，难道这时候还没有涮锅子吗？
厨房里的人都看着她，白玉娇一时有些拿不准，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反倒是绣春嫂子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菜刀比划着道：“王妃娘娘是说，锅里煮上高汤，然后把新鲜的蔬菜放进去，一边煮一边吃的那种涮锅子吗？”
高汤？
白玉娇不懂，她只知道清汤和辣汤，不过吃法倒是对了，不禁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绣春嫂子咬着唇，似乎有些为难：“奴婢也没做过这样的，不过既然是王妃娘娘喜欢的，奴婢暂且试一试，若是做的不好，还请王妃娘娘别怪！”
“不会的！”白玉娇忙道，“我在旁边看着，有什么我们一起商量就是了！”
动手做饭什么的，她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学会过，不过动动嘴指挥，她还是可以的，起码她可以指挥绣春嫂子准备哪些菜啊！
绣春嫂子让她先挑选要吃的菜品种类，转头去了灶台开始收拾高汤。
白玉娇就高高兴兴的挑起了菜，反倒是把之前的气闷给丢到了一旁，秦妈妈见状，不由看了寒露一眼，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白玉娇刚刚把自己想吃的素菜挑选出来，又让绣春嫂子看着再准备些肉食，还没等她说要准备多少分量，小厨房外就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丫鬟。
“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书房！”那小丫鬟跑进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句话，这才顾得上喘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