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娇目不斜视的穿过众人，走到主席前，先让寒露奉上贺寿的礼物，然后才郑重的跪在了白老夫人跟前：“不孝孙女白玉娇，给祖母贺寿，祝愿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寿比南山、长命百岁！”
满座皆静。
连白老夫人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孙女，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竟然还能在众人面前，如此给她颜面。
她可是王妃啊！
白老夫人不由得动容，她双眼瞬间泪湿，隔着泪光朦胧的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给她祝寿的孙女，连贺词都说的这么直白刻板毫无新意……这么的白玉娇。
这分明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孙女啊！
她怎么会听信谗言，怀疑她一手养大的孙女呢？
白老夫人终于没忍住抹了把眼泪，她刚刚伸出手想要拉起白玉娇，横空里就窜出来一个人，挡在了白玉娇面前。
“五姑奶奶！”却是柳姨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裙衫，笑容娇俏的拦在了白老夫人面前，她眼含责怪的朝白玉娇道，“今日可是老夫人大喜的日子，您作为孙辈，不懂彩衣娱亲也就罢了，怎么能惹老夫人落泪呢？”
众人从怔忡中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朝白老夫人看了过去。
果然就看见白老夫人双眼微红，眼角含泪！
再听柳姨娘这番话，众人再看向白玉娇的眼神，就更加的微妙了——这是，什么情况？
白玉娇扶着寒露的手站起身，她面上含笑，眼神却有些冷：“柳姨娘这是做什么，本妃好好地给祖母祝寿，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却偏偏要栽赃我惹哭了祖母……柳姨娘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柳姨娘面色微僵，强辩道：“五姑奶奶说什么笑话，妾身为何要栽赃于你？妾身一过来，就看见老夫人眼中含泪，十分悲痛，试想这么一个大喜日子，若不是五姑奶奶你做了什么，老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泪？”
她这番话说的倒也算是有理有据。
哪知白玉娇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并没有按照柳姨娘设想的那般，直接问白老夫人，而是破罐子破摔的道：“姨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栽赃我吗？可我怎么知道，姨娘这些年也不是头一回栽赃我了呀？”
“打从我记事起，姨娘不就一直耳提面命的告诉我，我是个傻子、是个没用的废物，爹不疼娘不爱，是整个白家的耻辱么？”
她眨着眼睛，脸上还带着天真的笑，只是她的眼神依旧不带丝毫的温度，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是直白犀利的让人无言以对。
柳姨娘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小贱人，她怎么什么都说得出来？！
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
可柳姨娘的怔愣在席上众人看来，就是默认了辅政王妃的说辞，不仅如此，她面露尴尬，离得近的人更是看见了她紧张的额头都冒出了虚汗，心中立刻就了然了。
看来这白家，可不像是他们自己标榜的那么家风纯正，一派和谐啊……
白玉娇往前走了两步，柳姨娘下意识的伸手要拦她，就听白玉娇用一种十分天真的口吻反问她：“姨娘又要靠近我了吗？这一次，姨娘不会再突然拿出一把刀一边捅自己，一边还要栽赃我害你流产了吧？”
柳姨娘的脸都白了，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似的，她满脸都是震惊和难堪，怎么也没想到，白玉娇这小贱人会不管不顾的当众说出这样的事情来……
偏偏小贱人还笑得一脸无辜，好像她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
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吗？
柳姨娘下意识的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先前还对她有三分好颜色的，这会儿都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不屑的丝毫不加掩饰！
她想要尖叫，想要一巴掌抽在白玉娇的脸上，让她明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可她不敢。
这是老夫人的寿宴更是白家亮相勋贵圈的重要场合，她很清楚的知道，若是这宴席被她给毁了，不管是白九彬还是女儿白玉柔，没有一个会放过她的！
柳姨娘下意识的一哆嗦，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掐了一把，想要借此让自己清醒和冷静。
可她忘了，她的手上掐着的，是白老夫人的手。
“啊……”白老夫人一声痛呼，白玉娇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冲上去，一把扯开了柳姨娘。
“祖母！”白玉娇紧张的捧着白老夫人的手追问道，“祖母您没事把？”
白老夫人心下怅然，她忽然意识到，哪怕眼前这个女孩子，真的不是她们白家的血脉，她也不能怀疑她的一颗赤子之心啊！
白老夫人后悔莫及，心痛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娇儿，娇儿……”
她一叠声的喊着，面色发白，眉峰紧蹙，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白玉娇原本心中还是存了些怨怼的，不仅是祖母当日的逼迫，还有她的怀疑，都让白玉娇心痛难忍。
骤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一睁眼面对的就是死亡的威胁，是祖母如神袛降临，拯救她与危难之中。
祖母给她的疼爱，是她在这个世界拥有活下去的欲望的最初动力。
白家这个让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的地方，祖母更是她最割舍不下的留恋与羁绊。
可偏偏是这样的祖母，怀疑她、逼迫她，伤她最深。
她原本想着，今日趁着机会，大家把话摊开来说清楚，合则聚不合则散，她白玉娇也不是那种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人！
可是看着眼前祖母默默垂泪的样子，她忽然意识到，她的心并不是她自己以为的那般冷硬。
至少，她没办法真的割舍掉祖母。
白老夫人哽咽的声音都颤抖了:“祖母对不起你，祖母对不起你啊……”
白玉娇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道：“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辰，咱们说些开心的事情好不好？您说的那些，孙女都不记得了！”
白老夫人不住地点头，可眼泪却流的更凶了。
可她也知道，眼下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白老夫人从怀里掏了一张帕子出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心爱的孙女擦了眼泪，才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强撑着笑脸道：“好孩子，是祖母想差了……先前的事情，祖母稍后再同你解释，眼下，咱们热热闹闹的庆祝一番，让那些想看咱们白家笑话的人，都惊掉下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