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老爷两口子吓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比先前张捕头要带他们到衙门受审还要惧怕。
但这并不能阻挡江县令审案的脚步往前推进。
在例行的询问过后,了解了大概的情况,江县令扬手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问宋二老爷:“宋连堂,你可认罪?”
宋连堂是宋二老爷的大名,他苦着一张脸,哆哆嗦嗦的认罪道:“草民,认罪。”
他话音刚落,江县令手中的惊堂木又是“啪”的一声巨响,只见江县令面色冷凝,剑眉倒竖,眼神凶狠的瞪着他:“一派胡言!张捕头已经询问过所有宾客,包括你兄长宋连城,皆作证席上并没有出现过你说的那道菜肴。”
“你倒是告诉本官,你从哪里变出来的鳖汤并下毒毒死宋老太爷?”
宋二老爷顿时卡了壳,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宋二夫人,后者圆目一瞪,尖声怒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跟你说的鳖!”
到此时,谁还听不出这两口子先前瞎编的供词?
宋大老爷一个没忍住,从人群里挤出来,冲到宋二老爷面前,劈头盖脸的几巴掌抽在他头上,恨恨骂道:“宋老二!到了这里,你还不老实交代?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大胆弑父的混账!”
宋二老爷被打的连声哀嚎,可偏偏嘴硬的很,就是不肯说实话。
宋大老爷打的手心发麻,见自家弟弟还是一副滚刀肉不知死活的样子,气得眼前发黑。
他左右打量,忽的看见站在堂上的衙差手里的杀威棒,不管不顾的就扑过去抢到了手中,恨恨道:“今天我就替父亲清理门户,打死你个混账算了!”
高高扬起的杀威棒,重重的落在宋二老爷的背上,一棍子就将他打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可见宋大老爷是真的发狠,铁了心要打死宋二老爷。
宋二夫人再也忍不住,一张圆脸白的直冒虚汗,她扑在宋二老爷身上哀嚎一声:“大哥!你好狠的心啊你,你非要把我们家老爷打死不成?”
眼见宋二夫人趴在宋二老爷背上,宋大老爷举起的棍子不好意思再落下去,遂恨恨的丢到一边,赤红着眼睛骂道:“他这样的人,打死了也不可惜!”
宋二夫人气得不行。
她怨恨的瞪了宋大老爷一眼,才趴在地上将被打得吐血了宋二老爷扶起来,呜呜哭道:“老爷,我的老爷啊,你这是何苦啊……”
宋二老爷呸了一口血水出来,顺势坐了起来,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都牵扯着他刚才被宋大老爷打了好几棍子的伤,痛得他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宋二夫人更加心疼了,想也不想的喊道:“为了那么个女人,你就心甘情愿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她对你就那么重要?!”
宋二老爷顿时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的甩了一巴掌,直接把宋二夫人的脸都打肿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二夫人呆滞了许久,才顶着办张红肿的面颊,惊愕的望着宋二老爷:“你、你打我?你为了那个女人打我?”
宋二老爷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愧疚。
但很快,他的这份愧疚,就被宋二夫人撒泼的撕打给冲散了。
这样的女人,哪里配得上他!
“你滚开!”宋二老爷毫不客气的推开了宋二夫人,“老子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滚一边儿呆着去!”
宋二夫人几乎昏厥。
……
白玉娇在听到“那个女人”这几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绷紧了神经,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可她直觉却并不好。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那个女人”这四个字往往都是伴随着红拂而出现的,她根本无法忽视这几个字带来的冲击。
宋家的命案发生的太过突然,进展的太过诡异。
宋二老爷认罪的又太过利落……
这一切都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
到如今,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事关红拂,白玉娇顾不得自己还在和百里翊怄气,她抬脚绕开沈连翘,往百里翊那里走去。
沈连翘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娇娇,你要干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白玉娇顾不得跟她解释什么,而且这事也解释不清楚,她挣脱开沈连翘的手,加快速度朝百里翊走了过去。
百里翊也同样听到了宋二老爷两口子的争吵。
见白玉娇脸色凝重的走过来,他明白她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心下微沉的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藏在其中。
等她走到跟前,百里翊迅速站起身,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从侧面退了出去。
江县令下意识的要挽留,却被留在后头的子息给拦住了,他想了想,重新坐下来继续审理这件案子。
……
百里翊带着白玉娇到了县衙后堂,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离前头审案的地方也不远,若是那边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尽快赶过去。
百里翊就问她:“你在宋家,可曾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玉娇想了想,摇头:“我和连翘姐姐直接去的后宅,到了便直接入席,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百里翊又问:“那你觉得这个宋连堂,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白玉娇道:“他哪里都不对劲!亲爹死了,他没有伤心欲绝,也没有嚎啕大哭,而是直接认准了一般往我身上泼脏水。后来被张捕头一吓唬,又干脆利落的认了罪……”
“可他认罪的说辞,却十分可笑。他说他是在宴席上一道鳖汤里下的毒,可据我亲眼所见,宋家今日的寿宴席面上,根本没有鳖。”
“你说,他这么明显错漏百出的供词,是什么意思?”
百里翊听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他怎么也没想到,宋家的命案,竟然会是这么个神一样的展开。
简直,闻所未闻。
白玉娇打量着百里翊深沉凝重的脸色,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她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百里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暗暗地揣摩着红拂的真实意图——在今天之前,他都毫不怀疑的认为,红拂的最终目的是白玉娇。
毕竟今天以前发生的每一件事,红拂都是在有目的的针对白玉娇一个人。
可现在,他却不那么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