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摆在角落里的小炉子也搬到了椅子旁边不远处,那是立春用来给她煮茶的小炉,她记得今天临出门的时候,秦妈妈还让人搬了一筐银霜碳上马车的。
这会儿炉子里烧的正是刚点燃的银霜碳,丁点儿大的路子,上头坐着一只水壶,方圆一丈之内都能感觉到温暖的热度。
白玉娇解开身上的斗篷交给立冬,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
立冬围着她忙忙碌碌,白玉娇拧着眉头在想张潮这个人,从她看到的画面里,他从利欲熏心窃取财物,到被卢三发现两人大打出手,到最后他将卢三沉入河中淹死的这一系列行为,都足以说明,这是个心狠手黑并且内心强大的人。
这样的人,仅凭一些衙门里的刑罚手段,多半不能撬开他那张嘴,甚至,他都不会为此而感到害怕。
更加有可能,他还会蔑视这些手段。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松口认罪呢?
白玉娇想了许久,都没什么头绪。
恰好子柒来问她柳遥怎么安排,她这才知道,柳遥竟然这么一大早就赶进城来找她了,想来是对陈升之死很是着急。
不过,按照昨天她和梁师爷商量的,这事还得陈升的家人参与进来才行,她想了想,便吩咐子柒:“你告诉柳遥,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请他去陈升家里一趟,最好是能劝说陈升的母亲出面,找出那个丁先生,才能有望破案。”
子柒恭声应了,快步退出去。
之后便是张捕头和梁师爷进来,梁师爷脸上还有些浮肿,是刚刚起床的明显表现,看见白玉娇已经开始办公了,梁师爷摸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颠颠的跑过来请罪:“下官来迟,还请夫人责罚!”
白玉娇摆了摆手,指着对面的椅子让他们坐下,又让立秋分别给两人上了茶,才道:“我有些想法,是关于咱们县衙的工作模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我想着,想和您二位商量一下,如果觉得可行的话,那咱们就照章办事,也能给自己省事一些。”
两人对视了一眼,斟酌着开口道:“夫人请说!”
白玉娇先把自己昨天晚上写的章程递过去,让两人先看看,看完了她再说。
一共好几页纸,张捕头和梁师爷接过来,一人分了一半各自看着,看完了再交换。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也只是抱着捧场的心态,看着手上的内容,但看着看着,两人的表情都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张捕头吸了口气,看向梁师爷,见对方也是满脸的震惊,显然谁也没有想到,手里的这份东西,竟然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提出来的。
白玉娇所提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也不难理解,主要是针对县衙内部工作人员的分工与出勤问题。
总得说来,在这个时代的县衙,其实综合了现代的派出所、街道办以及法院等多种办公载体,所以,其内部人员势必要分工运作,这样一来,每个人分到手里的工作会更加明确,工作起来也会更加的容易些。
所以,她做了如下的规划:
第一,将县衙内的所有捕快分为两组,一组负责街上寻常、处理民事纠纷等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相当于后世的城管一职;另一组则专门负责刑事案件的追踪和调查;当然,这两组的人员在特地条件下,是可以相互合作的。
第二,对于各种案件的消息传递,要规划一个合理的流程,她提议在县衙门口设置一个信息台,每天安排人员值班站岗,两人以上,负责接纳和记录前来报案的各种案件信息,根据案件性质分别选择递交给一组和二组的人员,这样可以省去升堂之前的准备过程,同时非刑事案件可以直接由专人处理,不再过堂审讯。
第三,对于刑事案件,接获报案后直接转到二组组长处登记处理,根据轻重缓急安排人员立即进行调查追踪,以及搜罗证据,最终确定后再上堂公审。
除了以上这三点概要外,白玉娇还针对具体的问题进行了分析和解释,这些内容她全都详尽的写在了纸上,尽可能清晰的阐述了一个全新的县衙运作模式。
看的张捕头和梁师爷冷汗连连。
放下手里的东西,平息了一会儿心中的惊骇,梁师爷才苦笑着道:“夫人的建议……相当新颖,也十分令人意动,我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张捕头也附和道:“夫人写的这些东西,乍一看都挺陌生的,但仔细一想,又是合情合理而且浅显易懂……可叹啊,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竟然都不曾想到分工合作这一点,实在是惭愧!”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的道:“夫人为我真定如此殚精竭虑,请受我们一拜!”
白玉娇被两人夸得有些不自在,她不过是因为想偷懒,所以才想着借鉴后世的运作模式,来给自己节省时间,并没有两人说的那么高瞻远瞩,深明大义……
眼看着两人起身朝她行礼,白玉娇连连摆手阻止道:“不必了不必了!张捕头,梁师爷,您二位可别这样!”
“不过是些许建议,您二位若是没意见,咱们便照着做,也能给大家省下一些时间和精力,这也算我做了一件好事,但是千万当不得您二位对我行大礼!”
“眼下您二位也觉得可行的话,我想这么着——这不马上年关了嘛,趁着这段时间不算忙,您二位就辛苦一下,给衙门里的诸位按照资历分一下组,再分别给大家讲一下各自的工作内容,等到年后大家都熟悉了,咱们便正式开始实行,如何?”
“好!”张捕头第一个应和。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梁师爷也不甘落后的道。
白玉娇就松了口气,在这之前,她其实一直很担心她的想法和建议不被人接受,却不曾想,张捕头和梁师爷两人这么捧场,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
有这样的工作伙伴,可真是太轻松、太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