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比他更快,一手捏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折,裴瑾手中的匕首落地,发出哐当一声响。
陈大人冷冷地道:“裴大人,咱们还是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情吧。”
“本官没有做过!”裴瑾死鸭子嘴硬,怒道。
王老夫人也站起来,手中龙头拐杖挑开陈大人的手,淡淡地道:“陈大人,杀手的话也能信么?再说,母后皇太后何等尊贵,能将太后娘娘奉为裴府上宾,是我裴家的荣耀,我家贤婿为何要杀她?杀人动机都没有,这指控成立么?陈大人好歹也是掌管着刑部的大关,掌握这多少人的生杀大权,原来竟是这般草菅人命。”
陈大人的手被她的龙头拐杖震开,他心中不禁诧异,想不到这老婆子年纪老迈,却还有这般深厚的功力,不愧是武将遗孀,声望也不是单单靠别人捧出来的。
之前似乎露出了马脚,被沐阳怀疑,兰儿有心表忠心,她适时上前道:“奴婢也觉得不应该是裴大人做的,因为,今晚不止来了一批杀手,从太后娘娘住进裴府起,这杀手就没断过,第一次,是害得娘娘差点淹死,奴婢还因此受了伤;还有今晚,院子被放火,又被一队弓箭手围攻,也不知道是上天见怜还是太后娘娘福泽绵长,火被大雨浇灭,弓箭手又被龙卷风卷走。”
有侍卫立刻把院子里捡到的那只箭递给陈大人,道:“弓箭手用的是这种箭。”
陈大人一看,脸色微变,眸子凌厉地扫向裴瑾,“铁血神弓营的箭?”
大家心中便都有数了,在这沛城,谁有权利指使得动铁血神弓营的人?这不是明摆着这么多次暗杀,都是裴瑾下的命令?
裴瑾脸色惨白,今晚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乱,他竟忘了派人销毁证据。
他摇摇头,“不,本官将没有做过,不是本官下的命令。”
他顿了一下,猛地回头,双眸圆瞪,厉声冲着刘副将道:“是不是你拿本将的令牌私自去调度铁血神弓营的人来?”
刘副将场便被吓得呆住了,下意识地摇头,但是在看见王老夫人那双狠毒的眸子时,他耷拉着脑袋,跪在地上,一脸死灰地道:“回禀大人,确实是末将调动铁血神弓营的人过来的。”
他别无选择,他是裴瑾手底下的副将,一家大小都住在裴府的义庄里,他又是素知王老夫人的狠毒手腕,若他不认了这罪名,他们一家老小势必难逃一劫,自己如果担下罪责,获取王老夫人和裴大念自己有功,还会优待自己的妻子儿女。
“你这狗奴才,怎敢假传本大人的令!”裴大人一脚踢在刘副将的下巴上,刘副将没有防备,摔出去两丈远,嘴巴鼻子都是鲜血,可见这一脚下足了劲道。
刘副将爬过来重新跪在地上,“末将知罪!”
“说,你为何要这样做?”裴瑾装作惊怒地道。
刘副将抬头看了看沐阳,却见沐阳如今复坐在榻上,神色冷漠,眸光幽冷地看着他。
他心中一惊,脑子乱成一片,竟也想不出一个理由来。
就在他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沐阳忽然幽幽地道:“刘副将,是因为哀家发现了你跟裴王氏的奸情吗?哀家跟你保证过,绝不会对外泄露半句的?你为何不相信哀家?还要下此狠手?”
刘副将的脸顿时一片惨白,他惊骇地抬头看着裴大人,仓皇摆手,“不,不,末将没有……”
“你胡说什么?我的女儿最是忠贞不二!”王老夫人怒骂一声,意识到是沐阳说话后,赶忙闭了嘴。
裴瑾突闻此言,有如被雷劈了一般,惊在原地,随的一张脸全绿了,依稀还能看到他头顶在冒烟,男人就是这样,不管你爱不爱这个女人,只要她是属于你的,哪怕你在外面彩旗飘飘,也不容许家中的女人跟男人有一丁点的暧昧。
更遑论偷情!
在中天国,男人戴绿帽子是十分羞辱的一件事情,会被耻笑一被子,这事儿传出去,不管真假,裴瑾这辈子都注定抬不起头做人了。
裴瑾几乎已经能预想到人家背后叫他龙绿帽了。
“你胡说!”刘副将见裴瑾脸色都变了,分辨不得,急得冲沐阳怒喊。他只记得自己的妻子儿女在裴家手中,却忘记了沐阳是当今皇太后,或许在裴府人眼中,沐阳都不值一提,才会如此放肆。
此时,裴瑾觉得周遭人的眼光都似利剑一般射了过来,仿佛所有人都在偷偷耻笑他,他几乎要崩溃到发疯,他随手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往刘副将的胸口插过去,陈大人想上前踢开龙长天,却被王老夫人的拐杖一架,王老夫人冷冷地道:“这是我们的家事,陈大人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匕首刺入刘副将的胸膛,血液喷出来,溅得裴瑾的脸上身上全是鲜血,瞧着狰狞可怖。
而那刘副将双手死死地抓住裴瑾的衣袖,语不成句地辩解:“大人,末将……末将不曾对主母有过……末将不敢……”
他的身子缓缓地倒了下去,抽搐几下,胸膛的鲜血不断喷涌而出,很快,他就没再动弹了。
他双眼凸出,眼白上红色血丝爆满,他的眼睛瞪大铜铃一般大,悲愤绝望地看着屋顶,仿佛依旧在申诉着冤枉。
事已至此,沐阳疲惫地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确实是刘副将想害死哀家,就这样算了。”
陈大人心底嗤笑,这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自己啥都没损失,倒是裴瑾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得力的副将都被他杀掉,最后还落了个戴绿帽子的罪名,对他来说,比死更难受。
确实啊,都整的人家这么惨了,还追究什么呢?
沛城的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他们也都清楚了,刺杀母后皇太后的事情,裴瑾肯定是主谋,只是,他杀了李副将,李副将死前也承认了,虽说追究下去,单凭杀手的供词,也能够入裴大人的罪,但是既然太后娘娘都不追究下去了,那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诸位大人也走了,这个案子,虽然皇太后说不追究了,但是事关重大,还是要写在奏折里上呈。
陈大人临走前问沐阳,“本官护送娘娘回宫吧?”
沐阳摆手,“陈大人的好意哀家心领了,不过不劳陈大人费心,这一段路如果不平安,陈大人该知道是何人所为。”
“确实!倒是下官多虑了。”陈大人眸光一冷,扫过裴瑾的脸,“母后皇太后但凡少了一根头发丝,本官都不会放过那些伪君子。”
陈大人的话,叫裴瑾心下一凛。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彻底败了。
沐阳离开裴府的时候,听到下人议论,说裴夫人被裴瑾狠狠揍了一顿,伤得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