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时候,几位平素与八爷交好的阿哥纷纷结伴过府探望。尤其是九爷,大约因为八爷与我是在他的酒楼中遇刺,因此他几乎是每隔几日就会带着从能云南重金买来的药材和补品登门探访,十阿哥又是与九阿哥形影不离,因此我在病中倒是与本就相熟的九爷十爷又亲近了不少。
我也曾问过贝勒爷我们此次遇刺的原因,爷只道是他平时列为人臣,即使素来以温和著称,但仍难免得罪过人,所以有些亡命之徒来打击报复,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你办差从来都是与大臣们共办,那些人要寻衅恐怕也只敢寻衅跟随你的大臣。你贵为皇子,伤害龙脉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我自然是有疑问。
“你放心,这件事可大可小,再未查明之前,我并不想惊动皇阿玛,不过你放心”他的脸色忽然冷厉起来,“伤害你的人,我定不会叫他好过!”
那一刻他面上的凶狠冷厉教人胆寒,原来即使温润如玉,可一旦敛了脸上那亘古不变的春风和煦,便是苍雪玄冰,千年雪峰。
我不敢多看他眼中的杀气,低头喃喃道:“会不会是九弟……毕竟是他的地盘上……”
“绝无可能”他打断我的话,“如果怀疑九弟,那么这个世上则无人可信。”
我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些打着所谓“反清复明”旗号的民间组织,便好奇道:“我听说江南民间有些民间组织,什么天地会之内的……”
他倒是笑了:“你又没有去过江南,怎能知道这么多事?”
我没答话,因为我记得去年四月,康熙爷捕获了明崇祯帝后裔,年已七旬的朱三及其子,斩首于市。却不知是不是这件事惹恼了那些所谓义士,居然敢入京城公然在街市刺杀皇子。
“你放心,如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便不是我一人的事,便该酌情禀明皇阿玛,看他的旨意行事。”他拍拍我的手道。
自从我受伤,他每日下朝后都会来看望我。我亦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养病期间,我平常四处走动交好的效果也发挥了出来,虽然因为上个月八爷爵位的一废一复,来看望我的人已比我想象中的要少。
这其中除了九弟十弟的女眷以外,来得多的要数四爷的嫡福晋乌喇拉氏。
也不奇怪,因为我知道乌喇拉氏与四爷十三岁结发,在四爷登基后亦会稳坐后位近十年,所以平素最注重与她交好。而且我亦发现毓秀本身就与乌喇那拉氏相熟,加上乌喇那拉氏性格温和贤良,所以结交起来并非难事。因此在女眷中,我与她的关系算是最为要好的。
一日,乌喇那拉氏又带来了极品血燕前来探病,我亦拉着她的手说些体己话儿。
忽地,她久久凝视着我犹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叹道:“妹妹千万珍重身子,你的心思,爷是明白的。”
这句话就有些奇怪了。爷?哪位爷?
她见我瞪大眼睛,爱怜地握住我的手道:“爷虽未明说,但我来,总有爷的意思。”
这句话已说的十分明白,如醍醐灌顶一般,我忽然悟出了梦中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那坚定低沉声音,莫不是,就是四爷!
我一时未能接受这个念头,犹自怔忪。
她却拍拍我的手,道:“这血燕滋补身体很不错,妹妹趁早吃了罢。”
我愣愣地,连送她离去的礼数也做得力不从心,只觉得脑子中一片混沌。
独自坐着呆了好久,才想起教人把她留下的血燕拿来看,我打开盒子,里面老老实实地盛满血燕,并无特别之处。那么她最后交代的那一句有什么意思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合上盖子,这样一来,我的目光被盒子上题着的一句诗吸引住了:“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这是唐朝戴叔伦的诗句,题在燕窝外盒不属奇怪。我只觉得这字体分明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过,只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
竟然,是他么?
养病的日子,像是要静止一般。伤并不影响行动,因此我很快可以下地,每日继续看书写字,跟着贝勒爷请来的师傅学下棋。
新年很快到来,我因为养病,府中一向由我操持的年节事宜俱交给了张氏与毛氏共理。
我闲得发慌,待左臂活动没那么艰难时则开始继续练习女红刺绣,倒是每次爷看见了都会不高兴,怪我不应该逆着伤势任性。
除夕夜里,宫中依旧设宴,我因为病中便告恙未去宫中向皇阿玛祝贺。张氏毛氏因为位份低也不得入宫,一时府上竟没有女眷可以陪同贝勒爷进宫赴宴。我不得赧然,想着日后历史上记载的他一生一妻一妾、一子一女,在妻妾成群儿女满地的兄弟中分外刺眼,又想及今日他竟然光杆司令一个,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果然,我知道他这样去赴宴定会惹来老爷子注意,不多会贝勒爷还未回府,宫里就打发了人来说老爷子为贝勒爷孤身一人前来的事有些动气,但碍于我是因病未能前来也未多说,只是当场就将两个满军旗的格格赐给了贝勒爷。
传话的人说,贝勒爷听到恩典后并未立即谢恩,而是默立了片刻,方才谢恩跪安。
这也没什么,我安慰自己。
须知本来老爷子斥责我“善妒、无所出”并赐下两妾,本该是十月他被削爵前后的事儿。如今已叫我平平安安地过了两个月,也并无当庭斥